狂風卷著黃沙,在廣袤的營帳外肆虐,牛皮帳篷被吹得獵獵作響,燭火在柳林面前搖曳不定,投下老巫師那恭謹卻又透著幾分詭譎的影子。
這柳林一聽這話,瞳孔微微收縮,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腰間玉佩。剎那間,諸多念頭如疾風驟雨般在他腦海中閃過:蠻族與妖族,竟已徹底勾結(jié),不再打算繼續(xù)這場戰(zhàn)爭。他確實能調(diào)動蠻王一脈,但繼續(xù)打下去,又有何意義?
柳林強壓內(nèi)心的波瀾,神色平靜,慢悠悠地開口問老巫師:“你們族群之中對這次戰(zhàn)爭的想法是如何?”
老巫師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臉上堆滿了笑容,躬著身,畢恭畢敬地說道:“柳大人,族群之中聽說您與妖族和解之后,都是歡欣鼓舞?,F(xiàn)在族人們都在殺牛宰羊,慶賀這來之不易的安定與祥和,這可全是柳大人的功勞??!”
柳林心中冷哼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這老狐貍,一頂高帽扣得恰到好處,讓他一時語塞。他雖掌控半塊真靈,捏住了老巫師的性命,可蠻族豈是那些沒有靈智的低等野獸?
柳林的目光透過晃動的帳簾,看向遠處影影綽綽的山巒,思緒飄遠。蠻族就像一片錯綜復雜的荊棘林,與狼群截然不同。狼群只需收服狼王,便可令行禁止,而蠻族由數(shù)百個部落組成,看似統(tǒng)一,實則各懷心思。每次戰(zhàn)爭,各部落不僅要出糧、出錢、出牲口,青壯年們還得自備簡陋武器,身著皮甲,趕赴集結(jié)地。他們就像螻蟻一般,被驅(qū)趕至戰(zhàn)場,往往一個上午,一個小部落的青壯便會戰(zhàn)死殆盡。
想到這里,柳林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若是各部落知曉和平將至,即便老巫師以滅族相威脅,他們也會無動于衷。一旦自己繼續(xù)逼迫,流必將如野火般在部落間蔓延:“好啊,原來不是咱們想打仗,是那幽州的柳林逼著咱們打!”“對,柳林是想讓咱們滅族才高興!”
這些流一旦傳開,蠻族部落對老巫師的支持必將瞬間崩塌,到那時,蠻王與巫師麾下的部落極有可能隱匿于草原深處。剩下的直系兵馬,不過兩三萬,在這浩大的戰(zhàn)爭中,猶如滄海一粟,起不了任何作用。
老巫師的話,無疑給柳林敲響了警鐘。他在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就不該和妖族和談,不該貪圖那些好處。如今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柳林端起案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而下,他望著老巫師,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鎏金燭臺將暖黃光芒傾灑在柳林的會客大廳,波斯地毯上繁復的花紋在光影中若隱若現(xiàn),空氣中飄浮著龍涎香與西域美酒的馥郁氣息。穹頂懸掛的夜明珠散發(fā)柔和光暈,與墻壁上鑲嵌的貓眼石相互輝映,折射出五彩光芒,把整個大廳裝點得如夢似幻。
柳林端坐在雕滿蟠龍的紫檀木椅上,指尖隨意地在扶手上摩挲,目光掃過廳內(nèi)擺放的奇珍異寶,最終落在蘇天德和薩米爾身上。這二人垂首站在翡翠屏風前,身形在光影交錯中微微晃動,看似謙卑恭順,低垂的眼眸深處,卻暗藏著一絲自得。
柳林腦海中思緒如電,迅速梳理著局勢。老巫師蘇天德方才的辭和神態(tài),讓他敏銳察覺,對方已精準拿捏住自己的軟肋。
就算此刻,他果斷捏碎手中掌控的半塊真靈,讓蘇天德靈魂瞬間灰飛煙滅,又能改變什么呢?
巫師一脈在草原扎根已久,勢力盤根錯節(jié),不出多久,定會推出新的大統(tǒng)領。到那時,自己與巫師一脈,必將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旦雙方徹底決裂,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草原局勢,會像精美的琉璃盞被狠狠摔碎,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