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斜倚在湖心涼亭的雕花欄桿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玉茶盞,看殘陽將粼粼波光染成血色。遠處軍營傳來的號角聲忽遠忽近,與侍女們環(huán)佩叮咚的聲響交織,倒像是一曲荒誕的戰(zhàn)前小調。
"打仗不是打打殺殺,是政治的延續(xù)。"他對著湖面輕聲呢喃,驚起一尾錦鯉。想起太子離京時在密室內的低語,喉間泛起一絲苦澀――那能吞噬萬物的白霧,竟是朝廷煉制開靈神器的失敗產物,且至今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鮮卑與高句麗不過是拾了些殘羹冷炙,就攪得幽州邊境腥風血雨。
指尖的茶盞突然發(fā)出細微的脆響。柳林望著裂紋在青玉上蜿蜒,恍若朝廷錯綜復雜的權謀。若此刻幽州風平浪靜,洛陽的那位天子怕是要寢食難安?;实鄱嘁傻男宰樱由现T位皇子虎視眈眈,一旦生疑,千軍萬馬未必可怕,暗處如影隨形的探子才是致命的毒。
"大人,該用晚膳了。"柔荑遞來溫熱的羹湯,侍女鬢間的茉莉香混著荷葉的清氣。柳林抬眼,見輕紗在晚風中翻卷,映得美人面若桃花。他忽然輕笑出聲,驚得侍女手中銀匙當啷作響――這看似溫柔鄉(xiāng)的涼亭,又何嘗不是另一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
暮色漸濃,柳林望著湖面倒影中自己微皺的眉峰,將冷透的茶一飲而盡。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一灘宿鳥。他知道,今夜洛陽城的某處,也定有人對著輿圖,在"幽州"二字上重重畫下標記。
柳林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任由女子以白玉湯匙舀起羹湯,遞至唇邊。溫熱的蓮子羹滑入喉間,帶著清甜的桂花香,他微微瞇起眼,享受著這片刻的愜意。自從位極人臣,這般有人侍奉進食的場景早已成了日常,若是突然自己動手,反倒覺得失了體統(tǒng)。
“瞧你,手都在抖?!绷州p笑一聲,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抬起,輕輕撫過女子泛紅的臉頰。細膩的觸感如同上好的綢緞,侍女渾身一顫,手中的湯匙險些滑落,驚慌失措地跪坐在地,“大人恕罪!”
“起來,繼續(xù)?!绷终Z氣溫和,眼中卻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審視。侍女連忙起身,眼中閃爍著驚喜與忐忑。在這幽州城,能被柳大人垂青,就意味著整個家族都能雞犬升天,這般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女子小心翼翼地重新舀起羹湯,一邊喂食,一邊任由柳林把玩自己如瀑的黑發(fā)。發(fā)間淡雅的茉莉香縈繞鼻尖,可柳林的思緒早已飄向遠方。表面上,他享受著美人侍奉的溫柔鄉(xiāng),內心卻如翻涌的驚濤駭浪。
他看著遠處天邊漸漸暗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此次大張旗鼓地集結二十萬大軍,明面上是討伐鮮卑與高句麗,實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試探。
忠于自己的勢力,定會因大軍出征而振奮;那些心懷異心的,也會因這雷霆之威而膽寒。這一明一暗之間,威懾力便已足夠。
更重要的,是對朝廷的試探。那能吞噬一切的白霧神器,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旦失控,方圓百里將淪為死地,生靈盡成傀儡。
柳林摩挲著侍女的發(fā)絲,心中暗自盤算:當二十萬大軍壓境的消息傳到洛陽,朝廷究竟會作何反應?是穩(wěn)坐釣魚臺,對神器的掌控胸有成竹,還是會驚慌失措,急著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