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外的夜霧愈發(fā)濃稠,李豐負手立于朱漆門前,玄色錦袍上的銀線云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透過半掩的雕花門扉,看著內(nèi)宅中公孫碩摔酒壇、揪丫鬟的癲狂模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燭火將公孫碩的影子投射在窗紙上,扭曲的輪廓與李豐袖中青銅令牌上的獸形紋路漸漸重疊――那是柳林親授的監(jiān)軍令符。
"主公,此人不可大用。"李豐指尖撫過傳訊陣法的符文,幽藍光芒中浮現(xiàn)柳林的虛影。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目光卻始終盯著屋內(nèi)鬧劇,"先前軍令一概不知尚能安分,如今窺得半分機密,便妄圖觸碰暗樁。被攔下后竟公然與親衛(wèi)沖突,回府又遷怒下人..."
陣法中的柳林神色莫測,猩紅的饕餮紋玉佩在虛影中忽明忽暗。未等李豐說完,光影驟然消散,傳訊陣化作一縷青煙。李豐卻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刻滿符文的光影石。隨著他指尖微動,公孫碩癲狂的每一個瞬間都被攝入石中,化作流動的畫面。
"防人之心不可無。"李豐對著空蕩蕩的夜空低語,將光影石放入特制的檀木匣。傳送陣法在腳下亮起,光芒吞沒匣子的剎那,他抬眼望向刺史府飛檐上懸掛的銅鈴――那些柳林親衛(wèi)暗中布下的預警裝置,此刻正隨著夜風發(fā)出細碎嗡鳴,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公孫碩牢牢困在這方圓之地。
當光影石出現(xiàn)在幽州書房案頭時,柳林正凝視著破碎的銅鏡。指尖撫過鏡中公孫碩跪地投誠的殘影,他忽然輕笑出聲。燭火搖曳間,案頭狼毫筆自動懸浮,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小字:"犬吠何足懼,鎖鏈當收緊。"墨跡未干,整行字便化作灰燼,隨風消散在北疆凜冽的夜風中。
李豐袖中的陣法忽然一亮,滑落一張素白紙條,玄鐵般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冷芒,正是柳林方才寫下的"犬吠何足懼,鎖鏈當收緊"。他垂眸凝視這行字,喉結微動,指尖凝出一縷暗金火焰。紙頁在火焰中蜷曲成灰,簌簌飄落的瞬間,他對著虛空躬身行禮,發(fā)間玉冠的銀穗在夜風中劃出凜冽弧度。
刺史府內(nèi)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公孫碩癲狂的嘶吼穿透雕花門窗。李豐望著那團在燭光中扭曲的黑影,唇角勾起一抹寒冰般的弧度。隨著他袖中青銅鈴鐺發(fā)出三聲輕響,檐角陰影驟然扭曲,五道裹挾著腥風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地。為首暗衛(wèi)面覆玄鐵鬼面,腰間纏著的鎖鏈末端泛著幽藍寒光,正是柳林親制的噬魂鎖。
"奉大人令。"李豐朝著幽州方向抱拳,聲音冷若冰霜,"鐵鏈收緊,嚴加看管。"身后暗衛(wèi)同時單膝觸地,鎖鏈在青磚上拖出刺耳聲響。五道黑影化作流光沒入府邸,片刻后,公孫碩的怒吼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鎖鏈束縛的嘩啦聲。
夜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李豐最后看了眼窗紙上逐漸平靜的剪影,轉身時袍角掃過地面的紙灰,將那些秘密徹底碾入塵埃。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公孫碩將如同困在鐵籠中的困獸,再無翻身之力。
恍惚間,幾日便過去了。
晨霧未散,虎墩鎮(zhèn)的夯土城墻已被軍靴踏得震顫。并州軍的玄色旌旗在城頭獵獵作響,旗桿頂端的饕餮紋吞吐著朝霞,恍若活物。
當青州與冀州聯(lián)軍的先頭部隊翻過丘陵時,眼前景象令所有人心頭一震――原本傳聞中"殘破不堪"的并州防線,此刻竟如鋼鐵鑄就的巨獸,森然獠牙間流轉著原石的冷光。
"這...這是遭逢大難的模樣?"冀州副將捏緊韁繩,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他望著對面城墻上林立的床弩,那些比人還高的弩臂泛著幽藍的淬火光芒,弩弦上嵌著的赤紅原石正吞吐著能量,只需一發(fā)便能洞穿十丈外的鐵甲戰(zhàn)車。
青州主帥王承業(yè)瞇起眼睛,盯著城下列陣的并州鐵騎,戰(zhàn)馬鎧甲縫隙間滲出的不是汗水,而是隱隱可見的符文微光,那是用秘法淬煉的戰(zhàn)具,能將普通騎兵的戰(zhàn)力提升數(shù)倍。
并州軍陣中突然響起號角,三長兩短的韻律驚飛林間宿鳥。隨著鼓點震顫大地,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露出內(nèi)里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
更令人心驚的是那些架設在城頭的巨型轉輪機弩,齒輪咬合時發(fā)出的金屬嗡鳴,竟帶著震懾魂魄的威壓。當陽光穿透薄霧,照射在并州軍士的玄甲上,整片甲胄陣如同一面流動的鏡面,映出聯(lián)軍將士們錯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