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風雪呼嘯,卻掩不住帳內(nèi)此起彼伏的"末將領命"聲。李虎癱坐在地,看著葉龍武的背影被燭火拉得很長,恍惚間竟像是看到了柳林親臨軍帳的威嚴模樣。
第二日破曉時分,天際還泛著魚肚白,原本凝滯的白霧突然如沸騰的墨汁翻涌起來。葉龍武握著染血的玄刀剛踏出營帳,便見遠方霧氣詭異地扭曲成團,化作一張足有百丈高的鬼臉――那慘白的面容布滿腐爛的裂痕,空洞的眼窩里不斷滲出幽藍瘴氣,張開的巨口中竟密密麻麻生長著無數(shù)扭曲的手臂。
"結(jié)陣!快結(jié)陣!"葉龍武的嘶吼聲被吞沒在白霧翻涌的轟鳴中。青州軍與冀州軍的將士們尚未從昨夜的變故中回過神來,便被那鬼臉無聲的怒吼震得七竅滲血。數(shù)以萬計的身影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鎧甲與兵器撞擊地面的聲響此起彼伏,鮮血在雪地上綻開猙獰的紅梅。
并州軍與幽州軍的精銳們早已結(jié)成"玄甲陣",三千將士周身騰起青灰色的護體罡氣,刀槍如林直指天際。然而那鬼臉的嘶吼化作實質(zhì)般的音波襲來時,陣法竟如薄冰遇火般寸寸崩裂。葉龍武只覺五臟六腑仿佛被巨錘反復捶打,喉間腥甜翻涌,看著身旁的副將口吐鮮血跪倒在地,眼底滿是駭然。
"這、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一名老兵顫抖著抓向斷裂的長槍,卻被鬼臉巨口吐出的幽藍瘴氣瞬間腐蝕成白骨。白霧如活物般蔓延,所過之處,營帳轟然坍塌,戰(zhàn)馬發(fā)出凄厲的嘶鳴,就連青銅鑄就的戰(zhàn)鼓也在無聲的威壓下扭曲變形。
葉龍武死死咬住舌尖保持清醒,望著漫天翻涌的白霧,終于明白柳林為何不惜與朝廷決裂也要一探其中究竟――這根本不是什么失敗的神器余波,而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恐怖存在。
葉龍武跌跌撞撞撲向傳訊陣法,染血的指尖在陣紋上劃出凌亂的血痕。藍光乍起時,柳林模糊的面容在光暈中浮現(xiàn),身后刺史府的飛檐斗拱被陰云壓得低垂。
"主公!"葉龍武單膝跪地,喉間涌上的鮮血染紅了下巴,"白霧里藏著......藏著能吞滅千軍的怪物!"他身后,巨臉鬼臉正將破碎的軍陣碾作齏粉,慘叫聲混著骨骼碎裂聲穿透傳訊陣法。
柳林瞳孔驟縮,手掌重重拍在案幾上:"立刻后撤!保存實力!"
"來不及了!"葉龍武突然起身,玄刀挑起染血的披風系在頸間,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光,"末將愿以血肉之軀為先鋒,為您探清這怪物的虛實!請主公開啟天機鏡,記錄下白霧暴動的全貌!"他猛地轉(zhuǎn)身指向天空,鬼臉巨口正噴吐出吞噬萬物的幽藍旋渦,"有此鐵證,朝廷再敢對白霧之事置若罔聞,天下人自會看清他們的昏聵!"
傳訊陣法突然劇烈震顫,藍光中浮現(xiàn)出柳林緊繃的下頜線:"葉龍武!我命你......"
"末將去也!"葉龍武嘶吼用力量把陣法浮到半空中,玄甲在白霧中化作一抹倔強的黑影。
他身后,并州軍殘部高舉染血的戰(zhàn)旗,與扭曲的白霧洪流轟然相撞,如同飛蛾撲向吞噬天地的幽冥。
白霧翻涌間,那原本虛幻的鬼臉在吞噬并州軍后驟然膨脹。它的輪廓愈發(fā)清晰,皮膚下可見暗紫色的血管如蚯蚓般蠕動,腐爛的裂痕中竟長出森森白骨。當它揮動凝結(jié)著血肉的巨掌時,空氣發(fā)出刺耳的撕裂聲,仿佛整片天地都在為這恐怖存在的蘇醒而哀鳴。
"逃!快逃!"青州軍殘部的吶喊被瞬間淹沒。巨掌落下的剎那,大地劇烈震顫,方圓十里的積雪與凍土被掀上半空。幽州軍引以為傲的玄甲陣在這股力量下如同紙片般脆弱,無數(shù)將士被直接碾成肉泥,鮮血尚未濺出便被白霧吸收。
冀州軍的新任主帥李虎在絕望中抽出佩劍,卻見劍刃在接觸白霧的瞬間迅速銹蝕崩解。他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最終連慘叫都未能發(fā)出,便徹底消失在白霧之中。
蠻族勇士們高舉的圖騰柱轟然倒塌,妖族長老們施展的結(jié)界如同泡影般破碎。那些曾在草原上威名赫赫的戰(zhàn)士,此刻連抵抗的資格都沒有,盡數(shù)被卷入怪物的巨口。白霧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卻又在瞬間戛然而止,仿佛從未存在過。
片刻之間,這片曾經(jīng)旌旗蔽日的戰(zhàn)場變得死寂一片。唯有那巨大的怪物矗立在血泊之中,它的身軀比先前龐大了數(shù)倍,每一次呼吸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地面上,只留下深淺不一的掌印和零星的殘甲斷刃,無聲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慘劇。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