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吹散廳中殘留的酒氣,胡統(tǒng)勛癱坐在雕花椅上,喉結(jié)上下滾動,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公主殿下的眼神,比北疆的寒風(fēng)還刺骨!"
他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指尖蹭過的地方洇出深色汗?jié)n。曾德祿盯著地上被碰翻的茶盞,瓷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難怪都說司馬家的女兒生來帶刀,今日算是見識了..."
馮戈培強(qiáng)撐著整理好衣冠,可微微發(fā)顫的手指卻出賣了他的慌張:"都警醒些,"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眾人,"鎮(zhèn)北王府的后院,從來就不是我們該置喙的地方。"李豐默默將翡翠扳指轉(zhuǎn)得飛快,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心底卻暗自慶幸方才沒說什么逾矩的話――有當(dāng)今皇室做靠山的司馬鳶兒,何止是不好惹,簡直是碰不得的虎狼。
柳林跟著司馬鳶兒穿過九曲回廊,廊下宮燈在風(fēng)中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轉(zhuǎn)過最后一道月洞門,司馬鳶兒的步伐驟然放慢,垂落的珠翠不再發(fā)出清脆聲響,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她停在繡著并蒂蓮的湘妃竹簾前,側(cè)身行禮時,袖中暗藏的銀簪在月光下閃過冷芒:"王爺請。"
屋內(nèi)熏著淡雅的龍腦香,與前廳的濃烈氣息截然不同。柳林挑眉看向垂首而立的司馬鳶兒,金瞳在燭火下泛起探究的光芒:"方才在人前,夫人倒是威風(fēng)。"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卻被對方不著痕跡地避開。司馬鳶兒后退半步,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鎏金香囊――那里面藏著父皇親賜的密詔。
"王爺謬贊,"她的聲音依舊溫婉,卻像隔著層薄冰,"不過是替王爺守好這后院。"燭芯突然爆開一朵燈花,照亮她眼底轉(zhuǎn)瞬即逝的戒備。柳林望著她刻意拉開的距離,忽然輕笑出聲,笑聲里帶著幾分玩味:"夫人這謹(jǐn)慎的模樣,倒讓本王想起初見時,你那倔強(qiáng)的模樣。
司馬鳶兒的睫毛微微顫動,記憶中那個血色黃昏突然翻涌上來。那時她還是驕縱的公主,而他不過是初露鋒芒的普通少年。刀光劍影間,卻被他輕易戳穿,大手扣住她手腕時灼熱的體溫燙得心慌。
此刻看著眼前慵懶倚著屏風(fēng)的男人,她攥緊袖中的帕子,提醒自己――如今的柳林,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會在她面前卸下防備的少年。
"天色不早,還請王爺安歇。"司馬鳶兒福了福身,轉(zhuǎn)身時廣袖掃過妝奩,將一封密函輕輕掩住。柳林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金瞳漸漸變得幽深。他知道,這場被金枝玉葉包裹的婚姻,從來都是權(quán)力與算計的博弈,而他們,不過是各自棋盤上最鋒利的棋子。
柳林躺在冰涼的床榻上,聽著更漏滴答作響。紗帳外搖曳的燭火將司馬鳶兒離去時的背影,在墻壁上拉成一道細(xì)長的黑影。他望著帳頂暗繡的蛟龍紋,想起白日里朝堂傳來的彈劾奏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所謂的皇室姻親,終究抵不過權(quán)力的誘惑。
子時三刻,更鼓聲穿透重重宮墻。柳林猛地睜開眼,金瞳在黑暗中泛起妖異的紅光。他起身披上玄色大氅,動作輕得如同鬼魅,未驚動沉睡的侍衛(wèi)。推開窗欞的剎那,夜風(fēng)裹挾著雪松木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足尖輕點(diǎn),如夜梟般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公孫婀娜的小院籠罩在如水月光下,竹影婆娑間,她正對著銅鏡梳理長發(fā)。檀木梳齒滑過及腰青絲,突然傳來細(xì)微的響動。她猛地轉(zhuǎn)身,手中木梳化作暗器飛射而出!卻在觸及來人衣角時戛然而止――熟悉的玄色錦袍,還有那令她魂牽夢繞的氣息。
"王爺!"公孫婀娜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眼眶瞬間泛紅。她像乳燕歸巢般撲進(jìn)柳林懷中,發(fā)間的茉莉香混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在靜謐的夜里氤氳開來。柳林伸手環(huán)住她纖細(xì)的腰肢,指尖撫過她溫?zé)岬暮蟊?,心中某處柔軟悄然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