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斜斜地掛在天邊,將整片狩獵場浸染成暗紅色。枯藤纏繞的古樹在風中搖曳,投下扭曲的陰影,仿若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怪物。林間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潮濕的泥土氣息,令人不寒而栗。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低吼,在空曠的森林中回蕩,更添幾分陰森。
一道火紅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在林間穿梭。公孫婀娜火紅勁裝與周圍的暗色景物形成鮮明對比,宛如跳動的火焰。她發(fā)間的鎏金步搖隨著動作劇烈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腳下踩著腐爛的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驚起幾只棲息在草叢中的夜梟,撲棱棱地飛向天空。
公孫婀娜足尖點過倒伏的巨木,火紅勁裝獵獵翻飛,手中滴血的魔刃還在滋滋作響。她肩頭扛著那頭足有水缸粗的龍獸,鱗片間還嵌著幾枚冒著黑煙的符咒――顯然是方才激戰(zhàn)中破除的禁制。小跑到柳林身側(cè)時,發(fā)間的鎏金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映得她因戰(zhàn)斗而緋紅的臉頰愈發(fā)明艷。
“王爺,這龍獸的內(nèi)丹足有拳頭大!”她將獵物重重擲在地上,龍獸垂死的嘶吼驚飛滿樹寒鴉。余光瞥見司馬鳶兒倚在柳林懷中,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廣袖下的指尖卻死死揪著對方的衣襟。公孫婀娜握著魔刃的手驟然收緊,魔血在經(jīng)脈中泛起細微的躁動――這是她第一次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酸澀,又帶著幾分不知所措的慌亂。
柳林抬手接過她遞來的內(nèi)丹,金瞳中閃過贊許:“好本事。”他指尖劃過內(nèi)丹表面流轉(zhuǎn)的符文,魔氣注入的剎那,龍獸尸身轟然炸開成漫天血霧。公孫婀娜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后退半步,卻見柳林已將染血的手擦在她肩頭,動作親昵得像是尋常夫妻:“回去讓膳房燉了龍獸肉,你與鳶兒分著吃?!?
司馬鳶兒聞抬起頭,睫毛上還凝著淚珠,望向公孫婀娜的眼神卻冷得能結(jié)冰。公孫婀娜喉間發(fā)緊,魔血之力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我不餓?!痹捯怀隹诒愫蠡诹?,可柳林已攬住她的肩膀,魔氣順著掌心緩緩注入,撫平了她躁動的血脈。
林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唯有遠處傳來零星的獸吼聲。公孫婀娜看著司馬鳶兒轉(zhuǎn)身時衣擺掃落的枯葉,又感受著柳林掌心傳來的溫度,忽然覺得這看似榮耀的勝利,竟比戰(zhàn)敗更叫人難受。
司馬鳶兒指尖輕拭眼角淚珠,忽展顏一笑,鳳目含春水,梨渦淺淺:“王爺瞧這暮色多好?!彼州p挽鬢發(fā),銀狐裘下暗紅騎裝襯得膚色如雪,“荒山烤肉,水邊煮魚,倒比王府里的玉盤珍饈更有滋味。公孫妹妹辛苦獵來的龍獸,咱們?nèi)舨痪偷叵碛茫M不是辜負了這番心意?”
她話音未落,繡鞋已踩過滿地枯葉,蓮步輕移至公孫婀娜跟前。指尖似無意般劃過龍獸染血的鱗片,語氣柔得能滴出水來:“聽聞龍獸肉最是滋補,妹妹這一戰(zhàn)消耗不小,可要多吃些?!痹捓锊刂尼槄s讓空氣驟然凝滯――她刻意強調(diào)“消耗”,暗指公孫婀娜靠著魔血之力取勝,并非真本事。
柳林撫掌大笑,十二道金黑光翼微微舒展,震落樹梢殘葉:“鳶兒這話深得我心?!彼S手一揮,魔氣化作赤紅火焰在空地上騰起,瞬間將龍獸龐大的身軀托起,“來人,取香料美酒!今夜就在這林間擺宴!”火焰映照下,他金瞳掃過二女,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幾分玩味。
公孫婀娜望著司馬鳶兒笑意盈盈的臉,魔血在經(jīng)脈中泛起細微刺痛。她忽然想起昨夜柳林說“王府如棋局”,此刻才驚覺自己早已入局――這場烤肉宴,哪里是享受美味,分明是另一場不見血的廝殺。
玄甲侍衛(wèi)們動作整齊劃一,眨眼間便圍成環(huán)形結(jié)界。篝火架由千年玄鐵打造,紋路間鑲嵌的夜明珠與地面聚靈陣法共鳴,幽藍光芒順著陣紋蔓延,如同無數(shù)發(fā)光藤蔓纏繞而上。隨著柳林抬手輕揮,魔氣注入陣眼,篝火“轟”地竄起三丈高的靈火,赤紅中泛著金芒,將眾人的影子投在四周古樹上,恍若群魔亂舞。
龍獸龐大的身軀被玄鐵鏈貫穿,化作小山般的肉串懸于火上。油脂滴落靈火中,炸開朵朵紫金色的火花,濃郁的肉香混著靈火特有的焦香彌漫開來,竟引得遠處山林傳來此起彼伏的獸吼。戴夫人自轎中探出蒼白的臉,望著跳動的火焰,捻動佛珠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那靈火中隱隱浮現(xiàn)的神魔虛影,分明是柳林刻意展露的威壓。
司馬鳶兒執(zhí)起鎏金酒壺,琥珀色的靈酒倒入琉璃盞時泛起細密金紋:“妹妹快嘗嘗,這靈火烤肉最是滋補?!彼σ庥貙⒕票K遞向公孫婀娜,廣袖垂下的瞬間,袖中暗藏的銀針擦著對方耳畔飛過,精準釘入身后樹干,驚得公孫婀娜發(fā)間步搖劇烈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