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鎖鏈纏繞的瞬間,柳林只覺周身力量如泥牛入海,金黑氣息在接觸裂縫的剎那便被撕扯成齏粉。劇痛從骨髓深處炸開,意識墜入無盡黑暗前,他恍惚看見虛空裂縫深處閃爍著詭異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審判烙印。
不知過了多久,混著柴火煙味的暖香鉆入鼻腔。柳林睫毛顫動,干裂的唇畔溢出低哼,沉重的眼皮緩緩掀開。入目是斑駁的茅草屋頂,幾縷陽光透過草縫灑在粗麻布被褥上,塵埃在光束中悠悠打轉(zhuǎn)。這場景與方才的虛空煉獄形成荒誕對比,讓他以為還陷在某個詭譎幻境。
"大哥哥你醒啦!"清脆童音驚得柳林猛然撐起上身,牽動了渾身酸痛的筋骨。床邊扎著歪扭草繩腰帶的小男孩被他的動作嚇得后退半步,又很快壯著膽子湊回來,烏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滿好奇,"你昏迷三天啦,額娘說你再不醒,就要去請村頭的巫祝了!"
柳林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目光掃過這間狹小木屋。泥墻上掛著褪色的獸皮,木桌上擺著粗陶碗,里面還剩著凝結(jié)的野菜粥。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雞鳴犬吠,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混著風(fēng)掠過麥浪的沙沙聲,勾勒出一派安寧祥和的田園圖景。這與他記憶中那個充滿肅殺之氣的中千世界殘片,實在相差甚遠。
"這里是何處?"他嗓音沙啞,金黑氣息悄然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卻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中殘留著某種陌生的禁制,像蛛絲般纏繞著靈力流轉(zhuǎn)的路徑。
小男孩掰著臟兮兮的手指:"這里是青禾村呀!大哥哥你怎么會暈倒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沾著奇怪的藍血......"說到此處,孩子突然捂住嘴巴,圓眼睛警惕地看向門口。
柳林瞳孔微縮,抓住男孩手腕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在觸及那稚嫩肌膚時生生收了力道。"藍血?你可還記得其他細(xì)節(jié)?"他聲音沉下來,腦海中閃過冰龍鱗片縫隙滲出的藍色血液,難道這幻境與冰淵鎮(zhèn)的遭遇有關(guān)?
木門"吱呀"輕響,挎著竹籃的婦人出現(xiàn)在門口。她粗布頭巾下露出幾縷灰白頭發(fā),見到柳林醒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綻開驚喜的笑容:"醒了就好!快躺下,你身子還虛著呢。"她將竹籃里的草藥放在灶臺上,動作利落地舀起陶碗里的冷粥,"阿柱,去打些熱水來。"
小男孩應(yīng)了聲,蹦蹦跳跳地跑出門。柳林望著婦人佝僂的背影,金黑氣息小心翼翼地探向四周,卻只觸碰到平和的生活氣息,沒有絲毫修真者的靈氣波動。這種近乎詭異的平靜,反而讓他更加警惕――若真是中千世界天道設(shè)下的困局,那這看似無害的小村莊,必然藏著致命殺機。
"多謝大娘救命之恩。"柳林勉強坐直身子,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婦人手腕上的紅繩,繩結(jié)處綴著枚褪色的桃木牌,刻著扭曲的符文,與他在虛空裂縫中見到的紋路隱約相似,"不知大娘可曾見過外人來此?或是......奇怪的天象?"
婦人攪動陶罐的動作頓了頓,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咱們這小地方,十年也見不到個外人。前些日子倒是下了場怪雨,雨水都是靛青色的,把村西頭的池塘都染成了毒水......"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布滿裂口的手按住胸口,"人老了,一吹風(fēng)就犯病。你安心養(yǎng)傷,等好了再趕路吧。"
柳林還欲追問,卻見小男孩拎著木桶沖進來,水花濺濕了粗麻褲腿。婦人轉(zhuǎn)身接過木桶的瞬間,柳林瞥見她后頸處有塊暗紅色胎記,形狀竟與西海龍宮碎片上的某處裂痕如出一轍。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難道這看似普通的農(nóng)婦,才是破解此境的關(guān)鍵?
夜幕悄然降臨,青禾村籠罩在朦朧月色中。柳林躺在吱呀作響的床板上,聽著隔壁傳來母子倆細(xì)碎的鼾聲,金黑氣息第三次嘗試沖破體內(nèi)禁制。每當(dāng)靈力觸及那些蛛絲般的束縛,識海中便泛起尖銳刺痛,同時浮現(xiàn)出小男孩天真無邪的笑臉。這詭異的精神枷鎖,仿佛在提醒他:若強行破局,他就會永遠失去這個收復(fù)中千世界碎片的機會。
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柳林猛地翻身坐起,卻只看見搖曳的樹影。他摸到枕下藏著的半截碎瓷片,冰涼的觸感讓他逐漸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