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手里的兵權(quán),是皇帝忌憚的利刃,也是她們這些“皇家媳婦”的護身符。一旦這把利刃被收繳,這張護身符失效,以皇帝的猜忌和皇室的涼薄,她們這些曾被用來“聯(lián)姻”的棋子,定會第一個被舍棄。歸墟陣里的龍氣、龍鱗術(shù)的反噬、假皇帝的陰謀……這皇宮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算計,沒有足夠的權(quán)勢支撐,誰也活不長久。
“公主,您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贝鋬鹤飞蟻恚鲎∷鶝龅氖直?,“是不是陛下說了重話?您別往心里去,陛下也是一時生氣?!?
司馬錦繡搖搖頭,擦了擦眼淚,眼神卻漸漸變得清明?!按鋬?,我們回府吧?!彼穆曇粢琅f輕柔,卻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堅定,“回去晚了,王爺該等急了?!?
走到宮門口時,柳林依舊在原地等候,黑馬不安地刨著蹄子,他卻身姿挺拔,像一尊不動的雕像??吹剿抉R錦繡出來,他眼中閃過一絲關(guān)切:“宮里……還好?”
換作往日,她或許會委屈地抱怨,會別扭地疏遠。但此刻,司馬錦繡看著他風塵仆仆卻依舊沉穩(wěn)的臉,看著他腰間那柄象征兵權(quán)的佩劍,突然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平靜:“沒事,父皇和貴妃只是叮囑了些家常。我們走吧,回府?!?
柳林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但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儀仗啟程。
鳳輦駛出宮墻,再次穿過洛陽城的街巷。司馬錦繡坐在車里,沒有像來時那樣撩簾觀望,只是靜靜地靠在軟墊上,腦海里反復回響著皇帝和貴妃的話,反復想起司馬鳶兒送的那本《守城策》。
“守城策”,守的不僅是城池,更是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命運。以前她以為嫁入王府是結(jié)束,是被束縛的開始,現(xiàn)在才明白,這其實是另一場“守城”的開始――她要守的,是鎮(zhèn)北王府的安寧,是柳林對她的信任,更是自己在這亂世中安身立命的根基。
她掏出那枚刻著“錦繡”二字的匕首,握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司馬鳶兒的禮物,不是示威,是示警,是同為皇家媳婦的提點。那位姐姐早就明白,依附男人的寵愛或許能得一時安穩(wěn),卻不如與他并肩而立,共同守住一片天地來得長久。
“翠兒,”司馬錦繡突然開口,“你說……學兵法很難嗎?”
翠兒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公主怎么突然問這個?兵法肯定難啊,那都是將軍王爺才學的東西。”
司馬錦繡卻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釋然:“難也得學。不然將來真遇到什么事,總不能一直躲在別人身后?!彼獙W的,不止是《守城策》,還有如何在這波譎云詭的局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如何在皇權(quán)與夫權(quán)之間,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鳳輦快到驛館時,司馬錦繡突然讓停轎。她走到柳林馬前,仰頭看著他:“王爺,明日我們就回青州吧?洛陽雖好,終究不是長久之地?!?
柳林看著她眼中的堅定,看著她臉上褪去的怯懦,心中微動,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安排行程?!?
夕陽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鳳輦的車輪繼續(xù)滾動,這一次,司馬錦繡的心里不再是迷茫和不安,而是多了幾分清晰的目標。她知道,回青州的路不會平坦,王府的后院、北地的軍務(wù)、與司馬鳶兒的相處,都需要她小心翼翼地經(jīng)營。但她不再害怕。
因為她終于明白,在這皇權(quán)動蕩的時代,女子的依靠從不是虛無縹緲的寵愛,而是“夫榮妻貴”的現(xiàn)實――他若安好,她便安穩(wěn);他若傾覆,她無退路。這場始于算計的婚姻,或許終究無法變成尋常夫妻的溫情脈脈,卻可以成為一場心照不宣的“守城”聯(lián)盟。
而她,愿意拿起自己的“匕首”和“兵書”,與他一起,守好這片北地江山,守好彼此的命運。洛陽的宮墻漸行漸遠,而屬于她的“守城”之路,才剛剛開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