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藏青錦袍的老者走了進來。他手里拄著根龍頭拐杖,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地磚的尺寸,可那雙瞇著的眼睛里,卻透著股不輸銀鱗蛇的陰鷙。正是幽州刺史馮戈培。
“王爺,老臣來遲了?!瘪T戈培躬身行禮,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剛才在賬房核今年的糧稅,耽誤了些時辰?!?
柳林點頭:“坐?!?
馮戈培謝了座,剛坐穩(wěn),就瞥見案上的沙盤,眼睛頓時亮了:“王爺這是在琢磨怎么‘招待’李嵩呢?”
阿骨打“嘿”了一聲:“老東西,你來得正好。柳林讓老子去燒村子,讓銀鱗蛇去放霧,你還有什么陰招?”
馮戈培慢悠悠地撫著頷下的山羊胡,笑道:“燒村子、放霧都是陽謀,不夠‘體面’。李嵩是文官,最看重臉面,得用軟刀子割肉?!?
銀鱗蛇挑眉:“愿聞其詳?!?
“李嵩此來,明著是送冊封文書,暗著是替皇后查靈脈,順便想撈點好處?!瘪T戈培的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老臣聽說,他在洛陽時就貪財好色,尤其喜歡北地的皮毛和玉器?!?
柳林指尖的棋子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投其所好?!瘪T戈培笑得像只老狐貍,“送他幾車最上等的狐裘,再‘偶然’讓他發(fā)現(xiàn)一箱‘祖?zhèn)鳌挠衿?,告訴他這些都是北地商戶孝敬的,不值錢。他貪小便宜的性子,肯定會收下。”
阿骨打皺眉:“送他東西?憑什么?”
“憑這些東西能讓他在皇后面前替北地‘美’幾句?!瘪T戈培道,“他收了好處,查靈脈時自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他回洛陽,老臣再讓人‘不小心’把他收禮的事捅給御史臺。”
銀鱗蛇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錯。御史臺的人最恨貪官,定會參李嵩一本。到時候皇后為了自保,只能把他貶去偏遠之地,再也管不了北地的事。一石二鳥。”
“還不夠。”馮戈培搖頭,拐杖又點了點沙盤里的青州,“李嵩帶的三百禁軍,不能讓他們活著回洛陽?!?
阿骨打猛地抬頭:“老東西,你剛才還說不能動他!”
“不是殺了他們,是‘留’下他們。”馮戈培陰惻惻地笑,“青州最近在修水渠,正缺勞力。讓鬼族‘不小心’把禁軍引到渠邊,再‘不小心’弄塌一段堤壩,把他們困在工地上。美其名曰‘保護朝廷命官’,實則讓他們當苦力。等李嵩回洛陽,發(fā)現(xiàn)禁軍少了一半,另一半還在北地‘修水渠’,看他敢不敢再提查靈脈的事?!?
柳林看著馮戈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馮刺史這招‘請君入甕’,夠陰?!?
“比起王爺讓蠻族和妖族演戲,老臣這點手段算不得什么?!瘪T戈培欠了欠身,“還有,老臣查到,李嵩的兒子在洛陽仗著他的勢,強搶了個商戶的女兒。那商戶恰好有個弟弟在北地做皮毛生意,老臣已經(jīng)讓他‘偶遇’李嵩,哭訴自己的遭遇?!?
銀鱗蛇撫掌笑道:“妙!李嵩若是不管,會被說‘縱容子侄’;若是管了,就得把兒子送官究辦,等于自斷臂膀。無論怎么選,都是個死結(jié)?!?
阿骨打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你們這些文官,心思怎么比蠻族的毒蘑菇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