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時候,因為縣里修了兩條高標準公路,雙向四車道,開了全省的先河,省長趙道方就輕車簡從地來縣里視察,地委周鴻基書記陪著趙道方住了一晚,第二天的時候,視察完兩高路的修建,周鴻基送趙道方返回省城直到交界的地方。
兩輛黑色高級轎車沿著公路一路飛馳,這條路不僅僅是目前地區(qū)最好的路,就是放在省城也不落后。
周鴻基道:若不是時間緊湊,應當去看一看那家有外資背景的養(yǎng)殖場,聽牧為介紹,有幾百畝的面積。
道方同志點了點頭,說道:鴻基同志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能只喊口號,四十年了,咱們的工業(yè)底子還這么差,如果還這樣窮下去,是會出問題,出大問題的。如今上面也沒錢,怎么辦,只有給些政策,減少一些束縛,讓大家放開手腳去干呀。一個縣勒緊了褲腰帶可以修兩高路,你們地區(qū)也成立了交通工程公司修地區(qū)的高標準公路,我看咱們省上修建高標準公路的條件是成熟的,這個成熟不在于材料、設備的成熟,而在于廣大群眾迫切需要脫離貧困思想上的成熟。窮則思變,一鼓作氣,在全省開展縣縣通高標準公路勢在必行啊。
鴻基同志啊,你下來要先落實,在兩高路修建工作中,表現(xiàn)突出、吃苦耐勞的干部要吸納入領導班子里來,給他們更大的平臺,發(fā)揮出更大的作用。
道方同志,這個您放心,只是啊,我想著鐘毅同志,牧為同志應當留在我們地區(qū),現(xiàn)在整個地區(qū)缺乏像鐘毅和牧為這樣有眼光和魄力又了解地區(qū)情況的領導干部。我還有一個建議,當然很不成熟,也很冒昧……。
趙道方稍作沉思,答道:“鴻基同志啊,我聽說在執(zhí)行計劃生育這項政策,鐘毅同志和牧為同志,和地區(qū)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差距”?
周鴻基作為地區(qū)主要領導,對于基本國策的這些政策的落實,心里是清楚的,聽到道方省長提出這個問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整個地區(qū)來講,這里的計生政策落實是有些不盡如人意,而在這里面,又有著一票否決的問題。
周鴻基道:“領導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們將心思撲在了工業(yè)經濟上,是有一些偏科”。
兩輛小汽車一路飛馳,沿著高標準公路就到了地區(qū)交界的地方,在公路的末端,有一個用鋼鐵焊成的支架,上面用油漆寫著方方正正的大紅字,出縣界寫的是歡迎您下次再來,進入縣界一面則寫的是平安縣人民歡迎您。
兩輛車在這里漸漸地放慢了車速,周鴻基和趙道方幾人都下了車,看著田間地頭勞作的群眾,田埂邊上有三五孩童正在追逐打鬧,這段路通了之后,往來的車輛增多了,父母總是叮囑孩子,不要到官道上去。
這通往省城的一段兩高路已經打通,現(xiàn)在被群眾樂稱為官道,只是如今,不僅官可以走,就是普通群眾也是想走就走,不會再有凈水潑街、黃土墊道了。
趙道方上前,走上田埂,抓了一把土,捏了捏,還是有些水汽,笑道:老農挾杖依田畔,稚子攜鋤立水濱。但愿長官勤撫字,豐年屢抿樂吾民。鴻基啊,工業(yè)是致富路子,農業(yè)是吃飽肚子,咱們不能忘了早些年挨餓的時候。家中有糧,心中不慌,咱們還要思考,為什么吃大鍋飯的時候產量上不去,等到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之后,產量就上去了,除了農藥化肥的使用之外,還有什么?你我都懂,我們要思考,怎么把群眾的積極性應用到商品經濟上來。鴻基啊,咱們這里國有企業(yè)和集體企業(yè)占比太高,個體工商戶和民營企業(yè)占比太低,從長遠來看,我看這種情況不利于群眾增收和商品經濟的活力,錢呀,一定要讓群眾掙了,窮才是一切社會問題的根源啊,化解這個矛盾,我看貿工農一體化發(fā)展是個路子。咱們省地理位置、地勢條件都很好,咱們如果不帶著咱們父老鄉(xiāng)親富起來,咱們不僅是歷史的罪人,還是國家,是民族的罪人。
兩人叉著腰,就在這充滿希望的田野邊上,靜靜地看著。
道方省長和地區(qū)周鴻基書記走了之后,鐘毅馬上組織召開了工作總結會,作為縣城,49年之后還是第一次有省長來做專題調研。周鴻基回到地區(qū)之后,也是組織召開了地區(qū)班子,傳達了道方同志一些新的指示,不久之后,全地區(qū)甚至周邊的縣區(qū),不少黨政代表團都組隊到地區(qū)和縣里來考察。
曹河的考察組專程來到了我們高粱紅酒廠,老東家來人,縣委鐘毅書記自然陪同,看著高粱紅酒廠陳舊的廠房、狹小的車間、艱苦的環(huán)境。曹河縣的一幫子人都搖著頭,倒不是對我們安平高粱紅看不上,而是覺得自己的曹河大曲太過可惜。
中午幾人喝了高粱酒,都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實在是想不到,在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的小作坊里,竟然能有如此白酒??粗吡患t酒廠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來等著拉酒,這種情形以前每天都在上演,如今不少地車已經來到了安平。孫友福找準了點,在省里正式確定高粱紅酒為省府接待用酒之后,在省商報上連續(xù)打了一周的廣告,又請省里藝術學院的美術教授專門設計了一款包裝,省府接待用酒從此越喊越響。
臨行之際,曹河縣委書記苗國中道:“老鐘啊,現(xiàn)在咱曹河酒廠的幾個負責人,都進去了,地區(qū)公安局親自來抓的”。
鐘毅道:“不會吧,曹河大曲雖然勾兌了食用酒精,但是還算是符合國家規(guī)范的”。
苗國中道:“不只是酒精的問題,他們涉及的問題比我們想象的復雜,不然也不會出動地區(qū)公安局了,老鐘啊,起一個酒廠不容易,你可看好了,千萬別走了我們的老路”。說著,鐘毅就將苗國中拉到了一邊,兩人在陽光下邊說邊抽起了煙。
送走了苗國中,看著高粱紅酒廠門口十多輛等著上貨的小貨車,鐘毅拍了拍孫向東,說了句,孫廠長,你的火氣有些旺呀。
孫向東道:“領導,火氣旺不旺我知道,咱們這產量快跟不上了,酒的發(fā)酵需要時間,沒想到產量一下就飚上去了,咋整”。
鐘毅點了點頭,說道,咋整?向東同志,正好友福同志、香梅同志和朝陽同志都在,產能可以擴大,但是良心不能丟下,曹河大曲,我看難以無力回天了,剛才老苗說得對呀,曹河大曲的經驗值得總結,教訓值得驚醒,穩(wěn)一點、慢一點,一定要守住純糧釀造這個底線。
孫向東道:“純糧釀造是沒問題,但是咱就這么大的地方,現(xiàn)在要酒的電話從早打到晚,春梅天天晚上累得爬不起來?!?
鐘毅道:“以前沒有銷量的時候發(fā)愁,現(xiàn)在有了銷量,咱們怎么能把這銷量穩(wěn)住,這就靠咱們手藝了?!?
孫友福道:“鐘書記,現(xiàn)在看來,以房換房的思路是對的呀,周邊這些人家的房子拆了,咱們可以一邊蓋廠房一邊保持生產。”
吳香梅道:“得虧咱鐘書記領導有方,提前規(guī)劃,現(xiàn)在這個形勢發(fā)展下去,明年我看我們就可以逐步蓋酒廠?!?
鐘毅看著我,笑道:“鄉(xiāng)長同志,有沒有信心呀”。
鐘書記放心,我們爭取明年開春就動土,統(tǒng)一規(guī)劃,把我們現(xiàn)代化的酒廠正式地蓋起來。
鐘毅道,這就是發(fā)展啊,一定要把握機會,但又不能急于求成。
晚上回家,接了曉陽。曉陽已近臨產,但還是在堅持上班,而地區(qū)鴻基書記已經到了省城,成為負責農業(yè)和交通的副省z,并且兼任地委書記,這種時候,也是小道消息最多的時候,現(xiàn)在傳省上一位大廳的廳長將到地區(qū)來接替周鴻基,而第二個版本則是齊專員順序接班,甚至還有傳聞,鐘毅將連升多級成為地委書記,齊專員則交流到其他地方任職書記,鄧叔叔則會直接到地區(qū),和鐘毅繼續(xù)搭班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前兩個方案還是有些可信度,第三個方案鐘鄧配則是最無可能的謠傳了。但已經坐實的是地區(qū)考察組已經來了,縣長助理、兩高路指揮長張慶合已經就任縣委辦主任,兼任工業(yè)園區(qū)的書記,不再擔任縣長助理。
大嫂和阿姨在一起做飯,倆人總是有說有笑,鄧叔叔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安局,黃河灘區(qū)出現(xiàn)了幾起持刀傷人案,鄧叔叔帶著齊江海程國濤到李叔那里“調研”去了。曉陽道這李叔又起草了一份深入開展嚴打的方案,被鐘書記給否了,鐘書記覺得,軟了。我本來想找李叔或者派出所的老衛(wèi),要他們找什么大師兄把二嬸被騙的錢要回來,但是倆人現(xiàn)在忙得根本找不到人。
大嫂說道:“咱家的羊,現(xiàn)在都沒找到,估計找到也成了羊肉湯了”。
曉陽道:“朝陽,你的打更巡邏隊還搞不搞”?
要搞,下周就是我值班,要在鄉(xiāng)里待一個星期。
曉陽噘嘴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我自己睡呀,那多沒有安全感”。
阿姨道:“工作要緊,你作為城關鎮(zhèn)的鎮(zhèn)長,在城關鎮(zhèn)睡覺,自己都沒有安全感,那我們這些普通群眾還咋敢睡覺。”
媽,這不是要走一周,再說,我這也快生了,家里離不開人。
阿姨道:“這還差不多,我看朝陽不在,就讓秀霞陪你,那邊離醫(yī)院近,有啥事可以直接去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