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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鄭紅旗成為縣長人選

地委小會議室里,地委書記鐘毅聽取了干部人事工作的專題匯報,重點就是研究各縣和地直單位領導班子的人選問題?,F(xiàn)在各縣和地直單位領導干部缺員嚴重,之所以出現(xiàn)這個局面,還是因為干部年輕化之后,在選拔干部上省委有了兩條紅線,一條是年齡,一條是學歷。一批等著接班的后備干部因為硬性規(guī)定就直接成了老干部。

鐘毅走入小會議室,專員齊永林和組織部長于偉正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待鐘毅進來,于偉正就恢復了平日里的嚴肅,掏出了筆記本。

于偉正是老組工干部,在地委組織部工作多年,又在下面的縣擔任過縣委書記,在地區(qū)的人脈和口碑都不錯。按說三個人的會,直接在鐘毅的辦公室就可以了。但是自從鐘毅擔任地委書記之后,齊永林從來沒有到過鐘毅的辦公室交流過工作,這是一種極不正常的消極態(tài)度,鐘毅到省委開會,幾次都想著和省上領導反映一下這個情況,但是為了大局,鐘毅還是忍了,畢竟自己剛擔任地委書記不久,就在領導面前參自己的搭檔,這多多少少顯得自己駕馭全局的能力不足,而胸懷上就更顯得狹隘。

鐘毅也打開了筆記本,道:永林,偉正,今天我們三個碰個頭,研究干部,現(xiàn)在干部缺口大,我到了下面的幾個縣,四大班子很少有配齊的,地區(qū)局委辦的班子,也有不小的缺口,小平同志講,只有出現(xiàn)三四十歲的政治家、科學家、經(jīng)濟管理家和企業(yè)家,并由這批人擔負重任,國家才有活力,政策才能保持長久。所以啊偉正,咱們選拔干部要注意年齡結構。

于偉正道:“鐘書記,剛剛我和齊專員也在談這個問題,只是從八二年那批分下來的第一批大學生開始,到現(xiàn)在按規(guī)律多數(shù)剛剛已經(jīng)解決了縣處級副職,現(xiàn)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一時半會干部缺口會長期存在?!?

鐘毅看了看齊永林,齊永林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方案,這套方案中主要是羅列了地區(qū)各縣,地區(qū)二級班子后備干部的名單和建議人選。在前不久的地委委員會人事議題上,齊永林對平安縣縣長劉乾坤人選提出了明確的反對意見,那就是鄧牧為是本地干部,劉乾坤也是本地干部,這樣容易形成地方利益集團,不利于開展工作,鐘毅本可以按照民主集中制,最后強行通過任免,但是為了大局的穩(wěn)定,不想與齊永林在公開場合產(chǎn)生裂痕,鐘毅還是放棄了,所以平安縣的縣長人選一直懸而未決。

鐘毅掏出了一包煙,和普通的煙包裝并不相同,這煙上面沒有任何的標志和商標。道:“老齊,偉正不要這么嚴肅,這些問題不只是咱們地區(qū)的問題,這是全國全省都存在的共性問題。來,抽支煙,這煙是省卷煙總廠研制的新產(chǎn)品,還沒有上市”,說著,自己抽出一根,直接把煙盒丟了過去。

齊永林和于偉正各抽出一支,于偉正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道:“感覺不出特別呀”。

鐘毅笑道:“你要點火,烈火見真金嘛。”會議室里不多會就彌漫了淡淡的煙霧,三人都靜靜地品了幾口煙。

齊永林點了點頭,道:“這個煙口感確實不一般”。

鐘毅道:“老齊啊,你不能總抽一款,有時候換個品牌,別有一番滋味”。

齊永林道:“哎,我這個人啊,重感情,一旦有了感情就舍不得換”。

鐘毅笑道:“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老齊啊,咱們都是以身許國的人,總體目標是一致的。這次省上督導,咱們幾個系統(tǒng)都出現(xiàn)集體腐敗,雖然抓了不少的人,但是物價飛漲、價格紊亂,群眾怨聲載道,民怨沸騰。馬上進入臘月了,我們必須處理好穩(wěn)定與發(fā)展的關系。而解決這些問題、化解這些矛盾,我看關鍵還是在干部。有為才有位,有位才有位,我們把優(yōu)秀年輕干部放在領導崗位上,他們不就有成績了嘛。這次平安縣委副書記劉乾坤同志去北京開會,為咱們地區(qū)爭取了榮譽,也為自己爭取了機會,偉正,你把情況給永林通報一下?!?

于偉正并未著急說什么,有時候說話慢一點,就是成竹在胸,偉正部長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道:“齊專員,接到省委組織部的通知,省領導親自安排,讓乾坤同志參加省上組織的掛職鍛煉,乾坤要去省政府辦公廳掛職,為期一年”。

齊永林心里聽著劉乾坤去了省政府辦公廳掛職,心中一驚,省政府辦公廳直接服務省領導,而劉乾坤本人能力確實出眾,是很有可能留下來的,就算掛職期滿回到地區(qū),也有了破格提拔的資格,直接升任縣委書記也是不無可能。

聽著于偉正介紹著情況,鐘毅其實心里五味雜陳,事實上劉乾坤是最為適合擔任平安縣縣長的,但是齊專員的直接反對,為了大局,鐘毅選擇了妥協(xié),也不得不慎重考慮,長遠謀劃。鄧牧為下一步組織上是有考慮的,必須找一種穩(wěn)妥的方式,假如鄭紅旗穩(wěn)不住,必須讓劉乾坤在未來直接接替鄧牧為,但是如果劉乾坤離開了平安縣,再想回去可就難了,想到這里,鐘毅給副省長周鴻基打的電話。老領導,給您匯報個工作啊,現(xiàn)在不是有個精神,實行雙向的掛職交流,對對,我給您推薦個人才啊,……

鐘毅道:既然說到了平安縣,我們就先說平安縣班子的問題,乾坤同志既然去掛職,咱們就暫時不考慮他的任命,我看就由紅旗同志擔任平安縣的縣長,至于紅旗同志擔任縣長后,常務副縣的人選就請平安縣委提出意見,我們按程序考核批復就是了。永林、偉正,你們有沒有意見?好,咱們繼續(xù)……。

一時之間,齊永林心里有些恍惚,鐘毅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為什么直接提拔了紅旗,這么干脆?話又說回來,自己做得多多少少是有些過分了,自從鐘毅來到地區(qū)之后,還沒有推心置腹地交流過。其實,內心來講,自己對鐘毅的偏見是來自自己的嫉妒和對組織的不滿,自己明明是二把手,周鴻基走了,明明可以接班地委書記,為什么不能讓鐘毅擔任專員,而是直接任了地委書記,直接跳過了副專員、地委副書記、專員這三個坎,不就是修了一條路。面對鐘毅的善意,齊永林一時還是沒有完全釋懷。

冬天晝短夜長,皎潔的月光靜靜地鋪在農家小院的瓦片上,接曉陽回家,這里算不上是城鄉(xiāng)結合部,除了幾條勉強稱得上繁華的街道之外,城鄉(xiāng)之間的差異并不太大。過了護城河的北城大橋,就算進入了城關鎮(zhèn)的核心地帶,河面的冰很厚,冰面反射著月光,猶如這縣城戴上了一串發(fā)著光的銀色項鏈。

地委會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平安縣,曉陽一天就接到了三四個電話,都是黨校的同學和朋友在告訴曉陽這個消息。晚上曉陽陪吃飯的就是鄭紅旗,因為城關鎮(zhèn)給縣里打了簽報,要解決環(huán)衛(wèi)所的經(jīng)費問題,常務副縣長分管財政,鄭紅旗今天帶隊來調研,晚上就留下吃飯,涉及撥款,財政局、建設局、勞動局和愛衛(wèi)會的領導一起陪同。城關鎮(zhèn)的領導加上相關單位,大大小小地坐了三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八點鐘,曉陽就中途請了假出來了。

在車上曉陽把座位放得非??亢?,躺在位置上,道:“一共就要兩萬塊錢的經(jīng)費,今天晚上一頓飯就吃了幾百塊錢,心疼死我了,要是怎么吃下去,干脆我們自己解決算經(jīng)費算了”。

咋會這么多?

曉陽上去揪著我的耳朵,道:“住建局的孫漢,真的是他媽流氓,點了一個稀罕菜,說給鄭紅旗補一補。吃完了還要去卡拉ok唱歌,我就先走了”。

什么稀罕菜。

透著月光曉陽起了身。

哎哎,你別亂摸啊,我在開車。

知道什么稀罕菜了吧,是不是流氓?

是有點流氓。

曉陽又一臉好奇地問道:“那玩意要是真有用,趕明咱們也去點一份,你多吃點,好好補一補?!?

我揉了揉鼻子,道:“我這么強壯,就不用補了吧”。

恩,晚上又認真學習了基本國策。

第二天到了辦公室,財政所的董遠印敲了敲門,都是老熟人自然沒有那么客氣。

朝陽,稿子寫好了,您來看一看。

誰代的筆,字不錯。

就是鄉(xiāng)中的孫老師,現(xiàn)在負責《安平參考》的編印。

董遠印搬了凳子,坐在我的對面,期待著我能給予這篇稿子一個滿意的評價。我看著稿子的內容,從基本情況、主要做法、經(jīng)驗成效三個大點寫得仔細,文采不錯但還是缺乏一些理論高度。想著也可以理解,畢竟鄉(xiāng)中的老師主要擅長并不是理論型的文章。我放下了稿子,看著董遠印一臉的期待,心里想著,推薦一個領導干部,自下而上難于登天,但是自上而下是輕而易舉,所謂的原則,成了拒絕普通人最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由得感嘆,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副科級,對于這個鄉(xiāng)大院絕大多數(shù)的干部來講,真是難于登天。

沒人的時候,我總是喊董遠印為印哥。我說道:“印哥,事情是干了,怎么提煉到一定的高度,讓文章引起縣委領導的注意,孫老師不行,董遠印不行,換句話說,我也不行?!?

話說出口,董遠印嘴角上掛著笑,但是眼神里有著一絲的失落。心里想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還喊我寫這個寫那個,你們不是折騰人嗎,真的要幫忙,你這縣委書記的女婿打個招呼,不也就把忙幫了。

朝陽,那你看咋辦,實在不行這事要不就算了。

印哥,我覺得有一個人應該可以,這樣,你跟著我去找個人。

誰呀,我認不認識?

縣委政研室盧主任,以前是委辦的副主任,現(xiàn)在是政策研究室的主任,所有縣里的大稿子,都是出自他的手。

聽說過聽說過,只是不熟悉啊。

這個人不好說話,不是縣里領導安排的工作,人家不一定接招,沒事印哥,你準備點東西,咱們不能白讓人幫忙。

準備啥,要不請吃個飯?

不行,老盧這個人性格上有些孤僻,不喜歡吃吃喝喝這一套,再說請客吃飯從來沒有送東西來得實在。

送啥呀?朝陽,送錢?

聽到送錢,我一下瞪大了眼睛,略作嚴肅地道:“董所,別動不動就金錢開路,搞不好會適得其反,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我們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這樣,你等我回話?!?

待董遠印出了門,我就撥通了曉陽的電話。一聽要送禮,曉陽思考了會,道:“改個稿子送個什么屁的禮,帶兩包煙就行了唄,耽誤時間”。

掛斷電話,我心里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話竟然如此粗俗?!?

電話掛斷不久,曉陽又打來電話,道:問清楚了,這個老盧喜歡喝酒,但是不喜歡熱鬧,你們帶點高粱紅就可以了。

看來曉陽還是心里掛念著這個事,還專門找人了解了老盧的愛好。

向建民雖然到地委掛職鍛煉,但是畢竟還是副科級,我和吳香梅自從張叔走了之后,還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推薦出一個副科級的實職領導干部,說起來,自己都覺得臉上無光,所以在推薦董遠印這件事情上,我和吳香梅十分的默契。

給吳香梅做了匯報,吳香梅很是認同找政研室的盧兆全修改文章,同在縣委辦工作過,吳香梅直接給盧主任打了電話約了時間,去高粱紅酒廠取了兩箱酒,我?guī)еh印直奔縣委大院。

盧兆全畢業(yè)于地區(qū)師專,是老師出身,常年和文稿打交道,是有些清高和自負的,但是在體制內待了這么多年,早已被磨得沒了棱角。看著稿子道:先不說稿子寫得怎么樣,你們這件事辦得不錯。咱們縣、地區(qū),乃至咱們省啊,國有企業(yè)和集體企業(yè)的占比太高了,民營企業(yè)和個體企業(yè)的數(shù)量太少,你們能擔保貸款支持群眾辦企業(yè),這件事可以做大文章。但是那你們這企業(yè)的性質不好,那就是辦磚廠。我看過報道,燒磚的土來自莊稼地,莊稼地里的土是不可再生的,這是對農業(yè)生產(chǎn)的一種打擊。盧主任戴著厚厚的眼鏡,也不看我們,又道:很多人說咱們這個地方?jīng)]什么礦產(chǎn)資源,但朝陽啊,你作為鄉(xiāng)長,要記住土地就是最寶貴的礦產(chǎn)。數(shù)億年形成的黃河沖積平原,到時候會滿目瘡痍。我研究了資本主義的發(fā)展,為了發(fā)展破壞了環(huán)境,到時候又走上了環(huán)境治理,成本巨大。就像以前,大煉鋼廠的時候沒有燃料,全縣的樹都被砍完了燒鋼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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