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縣政法委書記林華東有可能出任縣人大黨組書記,萬慶峰內(nèi)心的憤懣與震驚如洶涌的潮水,難以表。若不是當(dāng)著鄒鏡池的面,就直接罵人了。
萬慶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鄒新民,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新民,你沒有聽錯吧?華東真的要來擔(dān)任縣人大的書記?”
鄒新民微微頷首,表情有些無奈:“萬主任啊,這是慶合書記當(dāng)著華東書記的面給我說的。主要是華東書記退了20萬出來,市委就同意提拔重用華東書記。
萬慶峰很是不滿的道:鄒老啊,您看看您看看,這和花錢買官又有什么區(qū)別?
新民啊,我看張慶合也是想借此讓你盡快把錢交了。不瞞您說,別說抓了我兒子,就是把我抓了,我也不會退錢。大家伙可是都看著那,做人,還是要有骨氣嘛?!?
鄒新民看著萬慶峰,心里多了一絲的敬佩之心。
萬慶峰越說則是越激動,眼中滿是不解:“政法委書記,那可是實權(quán)崗位,老林到了人大,這不是明升暗降嘛。”
鄒鏡池輕輕敲了敲桌子,接過話茬:“政法委書記要是同時兼任公安局局長,那才是實權(quán)崗位。要是沒兼任,也談不上有多大實權(quán)。”
萬慶峰氣得拍了下大腿,滿臉的憤懣:“鄒老啊,縣人大黨組書記也不是什么實權(quán)崗位。老林來了,他是書記,我是主任,我們倆到底誰是一把手?張慶合這是故意挑起事端,發(fā)動群眾斗群眾,鼓動干部斗干部,這不是存心讓我和老林鬧矛盾嘛!”
鄒鏡池擔(dān)任過人大主任,也是眉頭一皺緩緩說道:“在臨平縣,還從來沒有過人大黨組書記和主任分設(shè)的情況。除非縣委書記兼任人大主任,因為平時忙不過來,才會讓排名第一的副主任擔(dān)任人大黨組書記。不過,咱們縣至今也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這話讓萬慶峰心里更加涼了半截,他心中涌起一種最壞的設(shè)想,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問道:“鄒老啊,您的意思是老林不會過來,張慶合只是隨口一說,給新民施壓?”
鄒新民輕輕咳嗽一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萬主任,我大爺?shù)囊馑际侨A東書記下一步要縣人大主任、黨組書記兼任政法委書記啊?!?
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聽到鄒新民明確說出來,萬慶峰只感覺萬念俱灰,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不自覺地緩緩抬手捂住胸口,眼中滿是不甘:“我就不信華東能答應(yīng)張慶合。我和華東哥交情擺在這兒呢,華東要是這么做,可就太不地道了!要是真的這樣,大不了,把我也關(guān)進監(jiān)獄,反正我不退錢,起碼給孫子,把錢攢下了?!?
鄒鏡池見狀,起身端起茶杯,輕輕放在萬慶峰面前,語重心長地說:“老萬呀,不要激動嘛,現(xiàn)在不僅僅是錢的事啊。依我多年的經(jīng)驗看,這次之后,華東可能不再擔(dān)任政法委書記了。李朝陽來臨平都大半年了,整個東原市有幾個公安局長沒進縣委班子或者縣政府班子的?人家都是副縣級干部,這李朝陽背后關(guān)系硬著呢。你啊,看起來是給老林騰位置,實際上是給李朝陽讓路啊?!?
萬慶峰一聽,著急地站起身來:“縣里還有政協(xié)主席的位置,老林怎么不去?這明顯就是針對我,是打擊報復(fù)!鄒老,您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呀!”
鄒新民見鄒鏡池沉默不語默默倒茶,便主動開口道:“萬主任,您說有沒有可能,說不定下一步讓您去政協(xié)當(dāng)主席呢。”
萬慶峰聽了這話,心情稍稍平復(fù)了些,心里暗道,確實是有這種可能性的,畢竟自己離退休還有近一年的時間,總不能讓自己提前退休吧,就尷尬地笑了笑:“我退不退下來倒無所謂,我都快60了?,F(xiàn)在關(guān)鍵是我兒子現(xiàn)在被抓進去了,偷煤?這簡直就是侮辱人嘛。鄒老,您可是臨平縣本土干部的旗幟,您一定要站出來,為我說句公道話呀!”
鄒鏡池看了兩人,微微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惆悵:“慶峰啊,如果是平常小事,我出面,縣里或許會給個面子。但這次的事明顯有針對性和目的性,人家都已經(jīng)抓了你兒子,我這時候去,恐怕也沒什么用?!?
萬慶峰期待鄒鏡池能看在兩人交情的份上,給身為正部級干部的鄒鏡堂打個電話,說不定事情就能有轉(zhuǎn)機。可看鄒鏡池這態(tài)度,他無奈地點點頭,感慨道:“是啊,現(xiàn)在張慶合仗著和市委書記鐘毅的關(guān)系,在臨平搞一堂,根本不把我們這些老干部放在眼里。我們這些年為縣里做了多少貢獻,如今他卻玩起卸磨殺驢這一套!”說完,他又抬頭看向鄒鏡池,“鄒老,看來只有您出面給鏡堂主席打個電話了。鏡堂在省里的地位舉足輕重,只要他打個電話,很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啊?!?
鄒鏡池聽完,微微皺眉,真以為鄒鏡堂是門口的看門大爺,誰喊一句都會插手幫忙,就露出一絲愁容,說道:“哎呀,鏡堂雖然級別高,但實際上既不管錢,也不管帽子,那些地方大員未必會給他多少面子。更何況,如果鏡堂直接給張慶合打電話,級別差這么多,面子上也不好看。我看這樣,華東現(xiàn)在還是政法委書記,我說話他多少會給點面子。咱們晚上啊把他請過來,一起商量商量。我就不信他要來人大搶你的位置,心里能沒有一點愧疚?”
萬慶峰來找鄒鏡池,目的就是鄒鏡堂。但萬慶峰和鄒鏡堂也不過見過兩面,還是當(dāng)年鄒鏡堂還是京官時,萬慶峰跟著時任縣委書記郭世勇、縣長羅正財一起去給回到家鄉(xiāng)的鄒鏡堂拜年。只記得當(dāng)時身為部級干部的鄒鏡堂態(tài)度和藹,吃飯時還頻頻給眾人夾菜,讓人倍感親切。
至于林華東,萬慶峰并不想和此人見面,無奈地說:“新民啊,華東這人太沒骨氣,我實在不看好他,我看林華北的事他都不幫忙,更何況我們家兒子了,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就直接去找張慶合。說完之后,看向了鄒新民道:新民啊,你是年輕人中的中流砥柱,可千萬不能隨波逐流,說退錢就退錢啊?!?
鄒新民堅定地點點頭:“放心,萬主任,我絕對不會像華東書記那樣,說退就退,畢竟那可是十萬塊錢?!?
得到鄒新民肯定的答復(fù),萬慶峰又看向鄒鏡池:“鄒老,您肯定不會退吧?”
鄒鏡池淡然一笑:“我倒要看看,誰敢上門來逼我?!?
萬慶峰回到了辦公室之后,往凳子上一靠,面如死灰,手中握起拳頭,都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一遍之后萬慶峰沒有接,接著又是一遍。萬慶峰才拿起了電話。
只聽電話那頭說道:老萬啊,你可算是接了電話了,我是平安縣的王滿江啊。
聽到王滿江,萬慶峰一時不知道,這個時候,王滿江給自己打電話所謂何事,就調(diào)整了情緒說道:滿江主任啊,你找我是有事?
王滿江自是將小萬科長昨天說的事向萬慶峰說了,又道:老萬啊,我已經(jīng)給張慶合打了電話,本來約的中午,但沒打通你的電話,我就又給他改再了晚上,畢竟這事不是小事,我肯定要和你這當(dāng)家長的通過話,三五十萬,這事要辦成,你同意不同意?
萬慶峰心里暗道:真是要過河遇上擺渡的。忙單手搓了一把臉道:哎呀,滿江大哥啊,你這,我這都不知道該說啥了?;钇兴_啊。隨后小聲說道:滿江主任,這樣,只要這事能辦成,咱什么都好說。
王滿江自是將要花錢的意思透露了出來,說道:這事可是要花大價錢啊。
萬慶峰道:哎呀,只要有價錢就好辦啊。滿江啊,我還聽說,要給我動位置,你幫我操心問一下,把位置保下來要多少錢。
兩人都知道,電話里不好說太多,電話打著,萬慶峰就已經(jīng)明白。原來,張慶合逼這么緊,又是最后期限,又是免職,又是抓人的,這關(guān)鍵的在王滿江來收錢這里啊。這個老張,想收錢就直說嘛。真是既要當(dāng)婊子,又要立牌坊,平安干部,好手段,好手段??磥?,胃口不小,不過,就算出五十萬,也比一百萬好啊。
下午時分,在縣委大院,陽光正好,楊柳依依??h委書記張慶合和縣長吳香梅正站在大院里,等著迎接平安縣人大主任王滿江??h委書記和縣長同時迎接一個人,足見誠意。萬慶峰湊著上廁所的機會,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就裝作送文件來到了梁滿倉的辦公室打聽了,這張慶合和吳香梅就是要來迎接王滿江,心里更加篤定,這幾人隱藏的深啊,能花錢辦事,心里反倒踏實了些。
吳香梅抬手看了看表,說道:“按這個時間算,滿江應(yīng)該快到了吧?”
張慶合背著手道:這個滿江,要給我們談什么項目啊,說的神神秘秘的。說完之后就走到縣委大院的花園旁,花園的造型簡單,紅磚砌成的花壇上貼著瓷磚,做工略顯粗糙。不過里面的牡丹花爭奇斗艷。
張慶合十分愜意的看著里面的牡丹花,開得極為艷麗,層層疊疊的花瓣簇擁在一起,粉白相間,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散發(fā)出陣陣淡雅的香氣。
以前,縣委大院的小花園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花草,也無人打理,一到春天,地上多是野草野花。吳香梅喜歡花,在安平鄉(xiāng)大院時就建了個小花園,種上了牡丹、芍藥,菊花和冬青,讓安平鄉(xiāng)政府大院變得都有了小資的情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