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坤趕忙解釋:“張書記,你可別誤會,你這么說就是沒有格局了。我去看,可不是專門看你的電線桿,主要是去考察臨光公路修建是否具備可行性條件?!?
張慶合接著說道:“哎呀,放心吧我的大書記,規(guī)劃這條公路,我們可是籌劃了很久?,F(xiàn)在施工效率比以前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拖拉機、翻斗車,還有農用三輪,全部投入到工程中,今年我們搞土方工程,算是實現(xiàn)了半機械化作業(yè)。你再看看平安縣修公路的時候,完全是靠人力,連平整地基都得靠人工一鍬一鏟地干,效率低不說,質量也很難保證。我們現(xiàn)在平整地基都用上壓路機了,這質量和進度能跟以前比嗎?”
劉乾坤實在沒想到,臨平縣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完成一條高標準公路路基的土方建設工程,不禁感慨道:“慶合大書記,你這是將我的軍啊。我們要是同意從這邊走,光明區(qū)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不少工程啊??墒且ú簧馘X???”
張慶合連忙說道:“乾坤書記,你們財大氣粗的,可不敢給咱老張?zhí)徨X啊。你想想,到時候一通電,多少錢掙不回來。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提前給你報備一聲,怕您那邊時間來不及嘛?!?
劉乾坤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這哪來得及??!就這幾天時間,怎么搞得成這么大的工程?慶合,你可欠了我一個大大的人情。這樣吧,我們區(qū)委馬上開個會,研究一下這事,看看怎么辦吧?!?
到了下班時間,劉乾坤顧不上休息,還是果斷地組織召開了一個黨政擴大會議。會議室里,氣氛顯得格外凝重。劉乾坤坐在臺前,神色嚴肅,先是鄭重宣布:“同志們,省委領導馬上要來我們光明區(qū)視察工作,這是對我們工作的高度重視和巨大鼓舞,也是我們展示光明區(qū)改革開放發(fā)展成果的機會……”
安排完了工作之后,接著,他又提高音量道:“還有一個重要情況,領導要走臨光公路前往臨平縣?!北娙艘宦?,頓時面面相覷,會議室里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分管交通的副區(qū)長丁洪濤忍不住說道:“哪有什么臨光公路,在我們這兒,臨光公路不還是一張圖紙嗎?就憑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能讓領導走這條路呢?這簡直太不現(xiàn)實了?!?
劉乾坤重重地敲著桌子,表情十分嚴肅地說道:“所以說我們的干部思想落后,行動遲緩。看看人家臨平縣,都已經把臨光公路的路基修好了,我們這邊卻還停留在圖紙階段,你們都在干什么?令狐同志,你作為區(qū)長,主抓全區(qū)的各項工作,在這方面是怎么統(tǒng)籌安排的?”
丁洪濤作為光明區(qū)的老干部,心里很不服氣,梗著脖子說道:“乾坤書記,我真不信他們修好了路基。這才多少天時間,不可能這么快就把路基修好啊?!?
劉乾坤有些生氣地說道:“你不信,你自己去看呀。平時讓大家干些工作,總是找理由推三阻四。同志們,臨平縣給我們上了一課,什么叫眾志成城,什么叫人心齊泰山移,我們根本不知道臨平縣為了這條公路動員了多少群眾,動用了多少機械。人家全縣上下一心,集中力量辦大事,拉點土鋪個路基對他們來說有那么難嗎?我們光明區(qū)的干部群眾難道就做不到嗎?同志們,我們不能落后于人,要奮起直追啊?!?
丁洪濤馬上反駁道:“劉書記,咱們這不是被臨平縣牽著鼻子走了嗎?你看東洪縣,那是主動給咱們修路基,這個時候,到了臨平縣,咋就搞反了那,讓他們牽著我們的鼻子走。再說,這么短的時間,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們?yōu)殡y嘛?!?
令狐區(qū)長聽完之后,皺著眉頭說道:“不修,那電還通不通呀?不要忘了,七五規(guī)劃,東原就這么一家電廠?!?
丁洪濤嘟囔著說道:“我又不分管電力,這跟我有啥關系?!?
令狐還沒來得及開口,劉乾坤就嚴厲地說道:“你分管交通,也沒管好呀,丁區(qū)長。這不是我們被臨平縣牽著鼻子走,是我們自己養(yǎng)成了狂妄自大、不接地氣的工作作風,這種作風必須要改。令狐,你負責落實,五天之內,將領導視察路線規(guī)劃好,在現(xiàn)有基礎上,要具備通車條件。先不管花多少錢,這是政治任務,要是做得不好,在常委會上做檢討?!?
丁洪濤面子上挨了罵,心里卻止不住的高興,要的就是這句話,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不計成本的政治任務啊。
而在花園酒店那裝修典雅的包間里,齊永林、臧登峰、羅明義三個人圍坐在一張紅木茶幾旁,悠閑地喝著茶。羅明義匯報完上午關于高粱紅酒廠談判的事情之后,齊永林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并沒有太多興趣,說道:“這件事情你可不要做得太過分了。高粱紅酒廠外加一個臨平縣的啤酒廠,就想150萬拿下,這根本不可能。我們在談判過程中,要遵循市場規(guī)律,也要兼顧各方利益,不能一味地追求低價,損害縣里企業(yè)的利益嘛?!?
羅明義笑著說道:“談判嘛,本身就是一種拉鋸戰(zhàn),大家根據各自的條件相互拉扯,最終達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這是市場交易中的常見手段,只要把握好度,我相信能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點?!?
齊永林心思顯然沒在這件事上,直接說道:“好了,這件事情你直接和他們談吧??傊?,不要太為難紅旗。紅旗對我們的工作,支持還是很大的嘛,我們要給予一定的支持和尊重,不能把關系搞僵了?!闭f完,他轉頭看向臧登峰,神色有些凝重,又繼續(xù)說道:“登峰啊,現(xiàn)在看來,林華西同志是要與我作對到底啊。我為東原市的發(fā)展兢兢業(yè)業(yè)這么多年,沒想到現(xiàn)在下來了,遇到這樣的情況,真是讓人寒心吶。”
羅明義接著說道:“不應該呀。鐘書記都已經同意要放人了,林華西還堅持不放,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再者說,我說的“進口冬青”的這個計劃,應該能把這件事圓過去。但話又說回來,還是得看市委是什么態(tài)度。如果這件事就是走個形式,那我們關于進口冬青的說法,就是給大家一個臺階下;要是市委較真起來,隨便找個理由,不就可以收拾人嗎?”
羅明義接著分析道:“其實這件事,問題的根源還是在鐘毅那里。鐘毅作為市委領導,在干部任用和工作決策上有著重要話語權。如果鐘毅鐵了心要放人,林華西敢不放嗎?還讓小秘書通知你明天去林華西的辦公室,這簡直就是對你的不尊重。你可是為東原市的改革開放做出過巨大貢獻的功勛人物,他們這么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齊永林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現(xiàn)在還談什么尊重不尊重,當務之急是要考慮胡曉云能不能順利回來。胡曉云雖然有些莽撞,但畢竟是我們的同志,不能讓她在里面太受委屈嘛?!?
臧登峰對胡曉云這位老下屬并不是特別認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齊市長,這個時候我看實在沒必要您再去找林華西。您想想,您怎么也是副廳級干部,又是東原市的老市長,也算是林華西的老領導吧。您再去找他,我個人覺得掉價了。咱們不能丟了份兒?!?
齊永林看著臧登峰,說道:“登峰啊,說到點子上了。所以今天把你叫過來,就是想讓你出面去找一下林華西。我今天已經去找過他一次了,林華西那同志就是看人下菜碟。如今我不在位置上了,他就擺出市委常委的架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解決了?!?
臧登峰一聽,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心想怎么多嘴問了這個事情,后悔今天來赴這個飯局。胡曉云本就是個到處惹事的主,他實在搞不懂齊永林為何對她這么上心,難道真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臧登峰苦笑著說道:“哎呀,齊市長,不是我推脫,是我在林華西面前根本說不上話。他就像您說的,到處擺市委常委的架子。我只是剛提起來的副市長,在他跟前,連句硬話也說不起。其實啊,我相信曉云同志在這件事情上是能向組織解釋清楚的,說不定不需要我們出面,她自己就能解決好呢?!?
齊永林擔心的其實不是進口冬青的事,畢竟沒有產生實質性交易,真正讓他擔心的是自己和胡曉云之間的那些行為。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登峰啊,這件事情你不能推脫。你和她都是我從計劃委員會帶出來的干部,你們應該情同兄妹?,F(xiàn)在她有困難,需要你站出來,你必須得去嘛?!?
聽到這里,臧登峰內心不禁一陣作嘔。對于這位曾經的老下屬,臧登峰也沒少吃他的虧。齊永林到計劃委員會調研,胡曉云明明知道消息,卻不通報給大家,搞得齊永林到辦公室了,大家才知道是市長來了。臧登峰無奈地說道:“齊市長,不是我推脫啊,真的不是我推脫。是這事我去了根本辦不成,您知道,我們搞技術的,說不過華西這種搞理論的。到最后再耽誤了曉云的前程,那可就不好了。我怕我去了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把事情弄得更復雜?!?
齊永林看了他一眼,說道:“看吧,事情還得我去辦,爛攤子還得我去收拾。”說完,端起杯中茶水,一口就干了。
臧登峰用手指探了探,心里感嘆道,這水可是剛倒的,起碼60多度吧。齊永林這一口氣喝下去,也不怕燙啊。
齊永林放下杯子后,神色恢復如常,說道:“過幾天,我的師兄要從省城來調研。今天我已經接到市委的電話了,其中一項就是聽取東投集團的匯報。如果有時間,我和師兄看能不能單獨見一面。這次來調研,對我們東投集團來說,是個難得的機遇。”
對于羅明義和臧登峰來說,對這位師兄十分好奇。羅明義趕緊問道:“領導說的該不會是省委何副書記吧?何副書記在省里主管黨群工作,如果真是他來,那對您意義不同啊?!?
說話間,羅明義已經拿起水壺,為齊永林的水杯添滿了水。
齊永林兩根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表示感謝,然后說道:“是啊,何書記雖然比我高幾級,但他到省里任職后,我就拜訪過他。何書記為人非常親和,對我們這些基層干部也很關照啊?!?
羅明義笑著說道:“哎呀,我看何書記就是專程來給您站臺的吧?何書記在東原,可就您一個熟人,老領導啊,何書記管帽子,只要何書記多給您說幾句話,市里面那些人,就知道您的分量了嘛?!?
齊永林笑了笑,說道:“有這層意思。何書記和泰民省長關系很好,這一點我聽省上的同志他們講過。說實話,我的問題,也是何書記當時在省委替我說了幾句公道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們同班的一位同學,現(xiàn)在到了關鍵崗位上,不然,我的局面估計比胡曉云好不了多少。”
喝完一口茶水,齊永林接著說道:“登峰啊,這次何書記來,一定帶著考察干部的目的,鄧牧為馬上去交通廳了。副書記的位置空了出來,你懂經濟,我打算如果有機會,也給他說說你的情況,你要把握好機會,多匯報幾句,你要是能成了市委副書記,這局面又不一樣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