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著就來到了樓下,胡曉云依然是禮貌地拒絕著,胡曉云自然明白,這種都要吃飯了的邀請,多數(shù)都是客氣客氣。
胡曉云道:“下次,啊,下次你單獨請我”。說著又伸出了手,與我握了握手,笑著道:那這樣,朝陽縣長,偉兵縣長,還有曉婷啊,咱們都積極匯報,盡量爭取?!?
看著胡曉云轉(zhuǎn)身的背影,我突然想起東洪縣公路上那些奇怪的水泥墩子,心中的疑惑再次涌起。我連忙叫住曹偉兵:“你們先去車上等我,我和曉云老總還有幾件工作要談?!?
曹偉兵看我的眼神中帶著羨慕與好奇,極不情愿地朝著停在旁邊的汽車走去。等他走遠后,我壓低聲音對胡曉云說:“胡總,您上次說的東洪縣公路上高標人工設(shè)置的水泥墩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呀?”
胡曉云聞,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一次整理了額前的碎發(fā),紅唇輕啟:“朝陽縣長,你對這個事啊,還是很關(guān)心的嘛。其他領(lǐng)導都裝作看不見,你也就不要糾著不放了,你這要在這件事情上,別那么較真,你的工作就好開展了?!?
我心里暗道:“胡曉云不愧是東洪人,對我的處境是一清二楚?!?
我笑著道:“能不關(guān)心嗎?胡總,你是擔任過工業(yè)開發(fā)區(qū)一把手的,大家都知道,現(xiàn)在要想富,先修路。我搞不明白,東洪縣修了公路卻不讓大家走,難道是怕公路被壓壞?”
胡曉云輕笑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公路怎么可能被壓壞呢?就算被壓壞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是啊,壞了安排人修坑槽就是,我也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這修好了公路不讓大家走,總歸是有一個原因嘛。”我緊追不舍,想要從她口中得到真相。
胡曉云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就是為了保護公路和橋梁嘛。”
“胡主任啊,這事兒說不過去啊。哪有為了保護公路就不讓大家走的?這個理由啊,明顯的不靠譜嘛?!蔽胰滩蛔√岣吡艘袅?,心中的不滿溢于表。
胡曉云直視著我的眼睛,語氣冰冷:“是啊,這么扯淡的理由,也只有東洪縣的干部能干得出來,為啥東投分歧那么大,就是決定東洪的干部太扯淡了,一旦投資下去,怕人財兩空啊?!?
我沉吟片刻,說道:“東投集團?不至于不至于。泰峰書記的觀念是保守了一些,但還是很尊重企業(yè)的嘛。而且這個水泥墩子,我也是想辦法在撤掉”隨后,我將自己已經(jīng)打開東洪縣公路通行口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胡曉云。
胡曉云聽完,臉上瞬間露出震驚的神色,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說:“朝陽縣長,公路上的水泥墩子,我只能跟你說,千萬不要動。動了水泥墩子,是要出大事的,這個責任啊,你背不起來?!?
我看著胡曉云的手抓著我的胳膊,顯得很是焦急。
我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不就是被領(lǐng)導知道之后會批評我?guī)拙鋯??我覺得不是什么大事?!?
胡曉云氣得直跺腳,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朝陽縣長,你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趁還沒有出事,你馬上打電話回縣里,讓他們把水泥墩子徹底給封上。這件事情一旦出了問題,東洪縣,包括東原市,都將引發(fā)官場地震?!?
我心中一驚,但仍保持著冷靜:“胡總,沒有必要這么危聳聽吧?你也不給我說,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可不會把水泥墩子重新放回去啊?!?
胡曉云在我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眼中滿是焦急:“朝陽啊,你還年輕,這事不關(guān)你的事,在東洪縣沒有必要去碰這個麻煩。話我只能說到這里,放不放在你,這個事情要是搞大了,你們家的老岳父都幫不了你。聽我的,把水泥墩子放回去。我不會騙你的,更不會坑你。我和你二哥,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也拿你當?shù)艿?,什么原因,你不要問,我也沒法說。現(xiàn)在馬上就打電話,必須把水泥墩子給封上,不然的話,你會把天捅個窟窿?!?
看著胡曉云焦急的神情,我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但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輕易妥協(xié)。胡曉云見我猶豫不決,從手包里翻出大哥大,又拿出一個小本,上面寫著“東原市黨政機關(guān)通訊簿”:“你要給誰打?我兜里有機要通訊錄?!?
我看著胡曉云緊張的神情,心里暗道,必須要張叔出面,市里面徹查這條路了,嘆了口氣,說道:“打電話給劉超英常務(wù)副縣長。”
胡曉云快速翻找小本,很快找到了劉超英的電話。電話接通后,我聽到劉超英那邊嘈雜的聲音,他應(yīng)當是正在陪同盧衛(wèi)東參觀考察東洪環(huán)城公路。我顧不上寒暄,直接命令道:“超英,立刻用水泥墩子加固,重新封鎖公路?!?
電話那頭傳來劉超英一連串的質(zhì)問:“為什么?出什么事了?不是已經(jīng)打開通行了嗎?”
掛斷電話后,胡曉云迅速拿回大哥大,神色緊張地說:“朝陽,千萬不要說這件事情是我給你透的底,不然的話,我會惹麻煩的?!闭f完,她轉(zhuǎn)身大步走向樓梯,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此刻,東投集團五樓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偨?jīng)濟師羅明義與永林市長正坐在沙發(fā)上,談?wù)撝畯S建設(shè)的事情。羅明義手中夾著香煙,煙灰已經(jīng)燒得很長:“永林市長啊,這次合作我看還是有期望達成的呀。我看東洪縣連曉婷都帶過來了?!?
齊永林皺著眉頭,將手中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語氣中滿是不滿:“我最看不上的就是打著這種旗號拉關(guān)系的做法。過一會兒,李朝陽肯定會帶著我閨女到我的辦公室來。說是談項目,實則就是套近乎,我最討厭這樣的行為?!?
兩人正說著,胡曉云推門走了進來。她一進門,就用手中的筆記本扇了扇彌漫在空氣中的煙霧:“永林市長,怎么?你真是連自己的閨女都不見一面啊?”
齊永林探身看了看門口,問道:“人沒有跟上來吧?”
“沒有人,走了?!焙鷷栽圃谏嘲l(fā)上坐下,將筆記本放在茶幾上。
“走了?”齊永林一臉驚訝。
“是??!李朝陽帶著幾個人都走了?!焙鷷栽泣c點頭。
齊永林一拍大腿,略顯尷尬地說:“失算,失算啊!”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這還不到5點鐘,你們就談完了?”
“談完了。哦,是這樣,李朝陽約了人吃飯,要帶著他們?nèi)サ阮I(lǐng)導去?!焙鷷栽平忉尩馈?
齊永林冷哼一聲:“約人吃飯?約誰吃飯呀?真來干工作,沒到下班時間就走了,就想著去拉關(guān)系吃飯去了。是不是他們以為我們要留下他們吃飯,咱們沒有提出來這個事,他們就走了?”
胡曉云無奈地笑了笑,人家今天請吃飯,除了您,我可沒有資格上桌,說著便把和張慶合幾人一起吃飯的事與齊永林說了。
齊永林很是不屑的道:“‘平安幫’?年齡不大,總想著搞團團伙伙這一套?”。齊永林扯松領(lǐng)帶,絲綢面料摩擦出刺啦聲響,仿佛撕裂了某種微妙的平衡。“鐘毅當年搞小圈子,把好好的干部隊伍攪成了一攤渾水?!?
胡曉云摩挲著鱷魚皮手包的邊緣,真皮紋理在指尖留下細密的壓痕?!坝懒质虚L,可別這么說,人家李朝陽是要帶著您家閨女認識一下市里面的領(lǐng)導?!?
齊永林猛地抬頭,煙灰應(yīng)聲而落,在地毯上燙出焦黑的斑點,在齊永林看來,東洪縣其他干部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聚會的。就略顯尷尬的道:“哦,要是抱著這個目的啊,我看,還是要辯證看待,年輕人嘛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是應(yīng)該,見見世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