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茂安回答:“有證據(jù),我們已經(jīng)把當時的對接人,也找到了,幸虧當時鐘書記的兒子鐘壯同志也在場,才及時化解了矛盾,沒讓事情鬧大。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老牛現(xiàn)在為了爭取寬大,才把這個內(nèi)幕交代出來。他還提到,李顯平的外甥沈鵬當天也在場喝酒!也考慮沈鵬在場,曹河縣公安局在處理這件事上才草草結案,沒有深究?!?
李尚武聽完,心里一陣后怕,他雖然身為公安局長,見慣了社會的陰暗面,但如此處心積慮、手段卑劣地設計陷害一個年輕干部,意圖給大局添亂,打擊其背后領導的行為,還是讓他感到震驚和憤怒!他強壓著怒火,沉聲道:“好!我知道了!這個情況非常重要!你立刻組織人手,圍繞老牛的供述,特別是胡玉生、呂振山、沈鵬在這件事中的角色,進行深入核查!固定證據(jù)!我馬上向俞處長和王市長匯報!”
“是!局長!”孫茂安應道。
李尚武掛斷電話,臉色鐵青,轉向王瑞鳳和俞淑清,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和難以置信:“剛剛接到孫茂安的電話!有重大情況!……”他迅速將老牛供述的關于胡玉生設計陷害楊伯君、意圖擾亂石油公司劃轉,抹黑李朝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匯報了一遍。
王瑞鳳聽完,一掌拍在茶幾上說道:“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沒想到?。〔芎涌h這塘渾水,比東洪縣還要黑!還要臟!為了打擊報復,為了破壞改革阻撓調(diào)查,竟然使出如此下作、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一個年輕干部!這哪里是黨員干部?這簡直是流氓!是黑社會!”
俞淑清的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她雖然年輕,但身處省城,見識過不少風浪,此刻也被這消息的卑劣程度震驚了。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冰冷的寒意:“我也沒有想到,胡玉生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但現(xiàn)在,有了這個線索,胡延順司令員就更沒有理由包庇他了!他必須把胡玉生交出來!”
她看向王瑞鳳:“鳳姐,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去向鐘毅書記匯報今天的進展!特別是這個新情況!”
王瑞鳳胸膛起伏,顯然氣得不輕。她內(nèi)心對胡延順的做法充滿了不解和鄙夷。在她看來,甚至在整個東原干部群眾看來,一個東寧市的市委常委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不可撼動的人物。她咬著牙說道:“真不知道這個胡延順是怎么想的!這種事情,一廂情愿地包庇,組織上怎么可能允許他胡來?!簡直是昏了頭!”
市委書記鐘毅的辦公室里,氣氛凝重。鐘毅剛剛聽完組織部長李學武關于呂連群主動說明情況的匯報,眉頭緊鎖。這兩天,主動向組織“說明情況”的干部突然增多,曹河縣、東洪縣接連有縣級干部被處理,讓他感到一陣心力交瘁。
“唉……”鐘毅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帶著疲憊,“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正好省政府督導組也在。關于呂連群的事情,就按政策規(guī)定辦。他如果問題不大,可以給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涉及到原則問題,依法依規(guī),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是!書記!我明白!人我已經(jīng)交到華西書記那里了?!崩顚W武恭敬地應道。
鐘毅靠在椅背上,神色稍緩,問道:“這么說來啊,朝陽是高票當選?”
李學武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是的,書記!朝陽同志得票270張,反對票只有9張!這說明東洪縣的干部群眾是有覺悟的,是認可朝陽同志的工作的!”
鐘毅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糾正道:“用‘有覺悟’這個詞來形容啊,我覺得并不完全準確。在我看來,應該用‘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說明什么?說明阻力只來自于一小撮違法犯罪分子!一小撮既得利益集團!而大部分人民群眾,大部分普通干部,對東洪縣清風正氣、撥亂反正的工作,是支持的!是擁護的!”
鐘書記目光看向李學武,語重心長地說:“學武啊,明天人事工作就正式凍結了。關于建民同志的工作安排,你按照市委常委會的決定,明天一早,就把他送到新的崗位上。讓他去基層補齊短板,好好鍛煉。”
李學武連忙點頭:“書記放心!建民同志跟著您這兩年,成長非??欤M步也非??欤∧芰κ怯械?!”
鐘毅卻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絲憂慮:“成長快是好事情,但進步快,并不一定是好事情啊!昨天我和鴻基同志通電話,鴻基同志還在反思,在魏昌全同志的管理使用上,他負有很大責任。魏昌全長期呆在鴻基同志身邊,缺乏基層工作經(jīng)驗,除了搞服務,其他方面能力欠缺。這才是為什么我堅持要把建民放到基層去鍛煉的原因!”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秘書這個群體,非常特殊。他們長期跟在領導身邊啊,是學會了不少工作技巧,也積累了不少人脈,方便開展工作。但是啊,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他們脫離群眾太久了!長期跟著領導,眼里啊,已經(jīng)形成了定向思維――只為上,不為下;只為尊,不為實!我看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現(xiàn)在秘書走向領導崗位的越來越多,他們的成長速度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都要快。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一件好事!為什么何書記在朝陽同志的使用上一直強調(diào)‘蹲苗’?一味追求快,是要出問題的!根基不牢,地動山搖??!”
正說著,辦公室門被敲響。鐘毅說道:“進來?!蓖跞瘌P、俞淑清和李尚武走了進來。三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色。
李學武馬上起身,說道:“鐘書記啊,那我馬上去辦”。
鐘毅點頭側目示意三人坐下。王瑞鳳作為代表,簡明扼要地匯報了專案組的最新進展……!
鐘毅聽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特別是聽到胡玉生陷害楊伯君那段,他一拍桌子!“混賬!這個胡玉生,太過分了!無法無天!”他胸膛起伏,顯然氣得不輕。隨即,他看向王瑞鳳,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胡延順同志這個時候還敢和省委打擂臺?護犢子護到是非不分了?我同意你們的方案,立刻以市委市政府名義起草公函,報送省委,把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李尚武,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顯然在權衡。片刻后,他眼神一厲,做出了決斷:“至于周海英……!讓他少給市委玩文字游戲,讓他給我端正態(tài)度!明天上午十點,是他自己承諾到市公安局說明情況的時間!如果他不來,或者來了還是避重就輕,不坦誠交代!根據(jù)你們現(xiàn)在掌握的線索,特別是龍投集團巨額資產(chǎn)來源不明這條,直接給我抓人,不用再請示!我們要代表鴻基同志,維護體面!不能讓他兒子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有了鐘毅的明確指示,李尚武心中大定,自然也就有了底氣,不采取一些果斷措施,周海英。
1992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東原市街頭洋溢著節(jié)日的氣氛。但在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氣氛卻異常緊張。墻上的時鐘指向上午十一點。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周海英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孫茂安支隊長站在辦公室窗前,臉色陰沉。他拿起電話,撥通了李尚武局長在市政府的專線:“局長,十一點了,周海英沒來!電話打過去,他家里人說還沒起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李尚武冰冷而決絕的聲音:“既然他不拿公安機關當回事,不把鐘書記的指示當回事,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按鐘書記指示辦!你親自帶人,去他家!依法傳喚!如果拒不配合,態(tài)度惡劣,可以采取強制措施!戴手銬!把他給我銬回來!注意程序!注意方式!但態(tài)度要堅決!”
“是!局長!保證完成任務!”孫茂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放下電話,立刻召集人手。
市建委家屬院,門口時掛著鮮紅的燈籠正隨風搖曳,幾輛警車閃著警燈,鳴著警笛,呼嘯著駛入安靜的市建委家屬院,刺耳的聲音打破了新年的寧靜,引得不少住戶紛紛探頭張望,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出啥事了”“公安局怎么跑建委大院來了?”“找誰的啊?這么大陣仗,三輛警車?”
警車在周海英家樓下停穩(wěn)。孫茂安帶著幾名刑警,快步上樓,敲響了房門。
周海英昨晚上和朋友喝酒慶祝新年到凌晨三點,此刻正蒙頭大睡,被刺耳的警笛和敲門聲吵醒,煩躁地罵了一句:“媽的,大過年的吵什么吵!”翻個身蓋上被子想繼續(xù)睡。
周家媳婦驚慌地跑進臥室:“海英!外面好多警車!是不是找你的?!”
周海英迷迷糊糊,帶著宿醉的暴躁和不耐煩:“反了天了!開警笛找我?……”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以及孫茂安嚴肅的聲音:“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找周海英!”
周海英的媳婦臉色煞白,連忙去推他:“快起來!真是找你的!下面好多人看著,快起來,丟人丟大了?!?
這時,周家媳婦慌亂的去了門口,開門后,孫茂安等人已經(jīng)循聲走進了臥室。看到周海英還躺在床上,孫茂安眉頭緊鎖,面色平和的說道:“周海英會長啊,我們找了你半天啊,你咋還有心思睡覺!”
周海英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說道:“孫支隊,什么意思,誰讓你們到我家里來的!”
孫茂安一邊去其他房間看,一邊十分隨意的說道:“約好的十點鐘,你爽約了啊,現(xiàn)在市公安局可是依法傳喚你啊?!?
周海英猛地跳下床,頓時怒火中燒!他滿心不悅的說:“孫茂安!什么意思?!大過年的闖到我家來?!誰給你的膽子?誰下的命令,李尚武還是張慶合!”
孫茂安臉色一沉,對旁邊的年輕刑警使了個眼色。兩名年輕刑警早就看不慣周海英的囂張氣焰,立刻上前,掏出手銬亮了出來。
“你們想干什么?給我戴手銬,這事誰負責,我不難為你們,我找你們領導?!敝芎S⒑谥槨?
他媳婦哀求道:“領導!領導!有話好好說!大過年的,這是干啥!”
孫茂安無奈的說道,周大會長,省里來的督導組還在東原,市里面是瑞風市長在牽頭,你知道這個分量的!”
“是王瑞鳳還是俞淑清?”
孫茂安說道:“我不清楚啊,我只知道是王市長是總牽頭人?!?
周海英的媳婦見狀,知道硬抗沒用,就道:“領導!你們這樣給海英戴手銬帶出去?被人看到,影響太壞了!會帶來嚴重的政治影響啊,你們可要考慮清楚!”
孫茂安沉默了幾秒。他揮了揮手,示意年輕同志收起來手銬,自己走到臥室門口,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臥室,隨即落在了敞開的書房門上。他邁步走了進去。
書房里,博古架上琳瑯滿目,擺放著各種瓷器、玉器、青銅器、字畫卷軸……在略顯陳舊的建委家屬樓里,顯得格外突兀和奢華。
孫茂安的目光掃過那些價值不菲的藏品,看著正在媳婦幫助下狼狽穿衣的周海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周海英耳中:
“周會長,我剛才看了一下,你家的藏品……可真豐富啊!比咱們市文管所的東西,恐怕都要多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