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中午時分。電視上正在播放著十四大的新聞畫面，會場內(nèi)莊嚴肅穆。播音員正播放著具有歷史意義的報告?！霸诂F(xiàn)階段，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根本任務，是進一步解放生產(chǎn)力，發(fā)展生產(chǎn)力，逐步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并且為此而改革生產(chǎn)關系和上層建筑中不適應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方面和環(huán)節(jié)。必須堅持以生產(chǎn)資料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jīng)濟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結(jié)構……”

周海英來到了龍投集團尚未正式投用的龍投大廈的總部辦公室。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領口扣得嚴嚴實實，腳上的皮鞋卻擦得锃亮。

這間辦公室很大，四壁空空，只粉刷了白墻，新買的辦公家具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油漆和木材混合的刺鼻。

他背著手，把窗戶推開，站在窗前，近處看著樓下尚未完全平整好的空地，幾臺推土機拖拉機停在那里，樓下幾個工人正在慵懶的擺弄著電纜。

遠處可以俯覽半個東原城的面貌，整個城市看起來四四方方，從大的格局上來看，街道倒也是橫平豎直，房屋被街道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長方形和正方形，遠處的平水河陽光下如一條銀色絲帶。登高望遠，頗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錯覺，在這個位置看東原，太有意境了。

電視里傳來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顯得格外響亮。

龍投集團董事長、總經(jīng)理王濁崾智嶠諾贗潑漚礎k裉煲ド舷悖┑鈉奈劍幌髯疤茲梗販16諛院笸熗艘桓鲼伲緣酶閃防?；是眉褗J浯乓凰咳粲腥粑薜鈉1購湍亍

她見周海英正在專注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便沒有立刻打擾，而是走到茶幾旁，拿起暖水瓶，給周海英的白色水杯里續(xù)上熱水。

周海英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東原大地上，仿佛自自語，又像是說給王滋骸敖夥派Γ17股Α饣八檔攪爍由?。緵]齠ㄉ喜憬ㄖ喜憬ㄖ垂從幟芏刈饔糜誥沒n頤嵌。褪巧λ教停角畹牡胤槳。婢卦蕉啵葉幾芯醯槳旄齟笙冒?？个衙门＜祩儦铇?。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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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這才轉(zhuǎn)過身，拿起茶杯，他看向王祝14獾剿成蝗繽k煽歟闃苯游實潰骸吧銜縟ス?？老先蓾撨怎么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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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接過雪茄，就著王自俅蔚萆系幕鸕闋牛釵艘豢冢醚濤碓誑誶煥錙絳蹋嘔夯和魯?。灰白呻y濤碓諼綰蟮墓庀咧恤留遼穡：慫行┭纖嗟謀砬欏！八鄧悼矗舷壬趺唇玻俊彼羝驕玻懷鍪裁辭樾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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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盡量用平實的語轉(zhuǎn)述那些玄奧的話，避免添油加醋。

周海英默默抽著雪茄，煙霧后的眼睛微微瞇著。他本就熱衷于傳統(tǒng)文化，喜歡收藏古玩字畫，對風水命理之說，也從最初的嗤之以鼻，到近年來愈發(fā)信服。尤其是羅騰龍被槍斃，以及市公安局原常務副局長丁剛也落了無期徒刑之后，他更加覺得命運無常，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

自己雖是省委常委周鴻基的兒子，在東原乃至省城都有些根基，但羅騰龍、丁剛哪個當初不是風頭無兩？到頭來……想到這里，他心底泛起一絲涼意。自己能走到這一步，每一次都能逢兇化吉，興許都是因為自己還心存善念吧。

每當龍投集團乃至他個人面臨重大抉擇時，去問問那位深居簡出的老先生，幾乎成了他的一種習慣。這次因為要籌備城管局黨委會，實在抽不開身，才讓最為信任的王狀巴

“老先生真這么說？”周海英又問了一句，語氣里不是懷疑，更像是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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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良久，才吐出一股濃煙?！班牛乙灿羞@個考慮?，F(xiàn)在每天陷在城管局這些瑣碎事務里，現(xiàn)在真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走到沙發(fā)旁坐下，示意王滓滄！壩諼罷榧搶戳酥螅鬩部吹攪?？N裊撕芏唷k暈遙岱佬暮苤亍v饕斕疾桓憧占洌閽僭趺湊厶冢材延兇魑2蝗緇桓齷肪場！

他彈了彈煙灰，“東原這邊，咱們的根基還在，可以作為大后方。進軍省城，進可攻，退可守，是個穩(wěn)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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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應和：“周總，您分析得在理。現(xiàn)在十四大報告也明確了市場經(jīng)濟的地位，這是大勢所趨。資本主義國家的發(fā)展歷程，有很多我們可以借鑒的地方。省城的商業(yè)環(huán)境，肯定比東原更成熟、更規(guī)范?！?

周海英擺了擺手：“借鑒可以，但話不能這么說。我們是社會主義的市場經(jīng)濟，有我們的國情和省情。不過，大方向是對的，發(fā)展是硬道理。”他話鋒一轉(zhuǎn)，“我去省城發(fā)展，龍投集團這邊，你自然是跟我走的。只是……”他沉吟了一下，“集團不是我們兩個人說了就算的，常副市長那邊的態(tài)度，也很關鍵?！?

王琢15堂靼墜矗骸靶枰崆骯低ㄒ幌??！

周海英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嗯，晚上吧，晚上我約他出來坐坐。常區(qū)長和劉乾坤副市長關系不錯。劉副市長現(xiàn)在在江州主管城建這一塊，我們過去，少不了要請他關照。有這層關系，事情會好辦很多。”

劉乾坤曾是東原市光明區(qū)區(qū)委書記，后調(diào)到省水利廳任副廳長，不久又東山再起，殺到省城江州市擔任副市長，其能量和手腕，周海英是清楚的。省城副市長的含金量，遠非東原副市長可比。

兩人又就集團當前的一些業(yè)務往來交換了意見。周海英將快抽完的雪茄小心地架在煙灰缸邊緣，看著王祝袷嗆鋈幌肫鶚裁矗實潰骸澳鬮柿死舷壬揮?？体Q蚊韉氖攏降子忻揮杏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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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向前傾了傾身子：“現(xiàn)在讓他走，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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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說？”周海英追問。

“老先生說，命由天定，運由己生。但田嘉明這個人，性子太直太硬，不信命，也不信邪。對于不信命的人，外力很難改變其既定的命數(shù)。他說，這不是花錢多少的問題，是根子上的東西。”王拙x堪鴉八檔夢瘢襖舷壬?；信媚人２虇景Ｄ媚门槛哆\嵌裕吡?。?

周海英靠回沙發(fā)背，閉上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扶手。他又拿起那半截雪茄，用力吸了兩口，讓辛辣的煙霧充分刺激著感官，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消化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