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墳頭，看著那兩個小土堆，孫賊想了想，又把那個砍倒的枯樹插在了兩個墳頭的中間，

“乖孫兒，你這是做什么。”

“婆，我怕我記住不，下次我過來，給這邊挪兩棵小樹過來，給他們移植過來，等我長大一些了，我給我娘和我爺立碑。”

孫賊的話很平淡，可是又是那么的堅(jiān)定，是啊，

誰家的孩子想讓自己的娘就躺在這樣的一個不像墓的小土堆里面呢，連一塊墓碑都沒有。

奶奶點(diǎn)頭，

“唉，你是個好孩子，不過，你用太記在心上了，等我也去了，你把我葬在你爺爺和娘的中間，到時候一起立個碑子就行了，咱們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不用那么鋪張浪費(fèi)?！?

奶奶年紀(jì)真的是大了，這半年多來，從她的嘴里已經(jīng)聽到了不少次關(guān)于身后事的安排了。

孫賊不知道該怎接話，只能順著奶奶說道。

“婆，你別胡說，你要長命百歲，你還要看著我長大，我還小，你要守著我，護(hù)著我呢。”

其實(shí)說這個話的時候，孫賊的心里是彷徨的，奶奶也可以說是他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要是奶奶真的也走了，

那么他就沒有至親了啊，他就沒有奶奶了啊。

到了這個年紀(jì)，奶奶仿佛也看開了。

“乖孫兒啊，你婆我喲，也算是活了很長時間了啊，見證了歷史，享過福，也吃盡了苦，但是我老了，有你這個孫兒，我是知足的，人生這一輩子，不就這么過來了么，誰到老都是一死的，這是命數(shù)，改不了的。”

孫賊就扶著奶奶的胳膊，聽著奶奶給他說的這些話，

“婆，不說了，燒紙吧。”

說著，就拿出了洋火，開始點(diǎn)了起來，由于天氣比較潮濕，擦了好幾根，火柴才點(diǎn)著了。

小心翼翼的把印好的黃紙點(diǎn)燃，和奶奶就蹲在墳頭，一張張的燒了起來。

“老頭子，你倒是好啊，當(dāng)初走的早，沒有受什么罪，可是把我一個人就扔下了，現(xiàn)在，我也老了，我也快來找你了。”

其實(shí)，孫賊的爺爺走的時候，奶奶才三十多歲，一個人拉扯大了孫賊的父親，結(jié)果又碰上了孫賊他娘那一檔事。

又一個人拉扯大了孫賊，現(xiàn)在，這個老人，真的老了，只能和那個已經(jīng)死去了許久的丈夫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年的往事。

畢竟，奶奶也有十年沒有來給燒過紙了，孫賊就在旁邊，默默的聽著奶奶的絮叨，聽著心疼，不知怎么滴，孫賊聽著奶奶的話，看著他娘的墳頭，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了，一滴兩滴的滴在了手里的黃紙上，又被孫賊送進(jìn)了地上的火堆里面燒了。

奶奶嘀嘀咕咕的說了快十幾分鐘，眼看奶奶的精神頭不太好了，孫賊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陰云，

由于有毛毛雨的原因，火勢比不算大，卻有著濃煙不時的從人臉上掃過，

瞇人眼。

“咳~咳~咳?！?

奶奶也被嗆了，孫賊連忙停下了繼續(xù)燒紙的動作，

“婆，你沒事吧。”

奶奶抬頭看向了孫賊，看著孫賊臉龐上還掛著的淚珠。

“乖孫兒，咋哭了，想你娘了？”

“沒，被煙熏了，眼淚就下來了，止不住。”

孫賊并沒有如實(shí)回答，現(xiàn)在奶奶的情緒不穩(wěn)定，他不想讓奶奶有過多的情緒波動，

他在覺察到奶奶的身體在走下?lián)苈返臅r候，就已經(jīng)暗自看了不少的醫(yī)書，雖然不是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可是每本書上都有不少的醫(yī)者經(jīng)驗(yàn)，里面就有記載，年紀(jì)大了的人，切不可讓其大喜大悲，不然老人的身體會被精神所影響。

“婆，快點(diǎn)燒吧，燒完了咱們回，雨好像下大了，等會你的棉襖就濕了?！?

孫賊穿的是單衣了，可是奶奶的衣服還是棉襖，人老咯，火氣少，御寒怕冷。

“嗯，那就全扔里面燒了吧，等寒衣節(jié)的時候，我們在來吧，你現(xiàn)在大了，以后這些日子你就記住來給他們燒紙吧?！?

孫賊點(diǎn)頭，手里的動作加快，沒幾下就把黃紙都填進(jìn)了火堆里面，把剛才的那個枯樹枝上折下來的一小段樹枝在火堆里面撥弄了起來，讓里面的黃紙都盡可能的燒干凈。

雖然這一片沒有多少樹林，可是，現(xiàn)在地上的雜草叢生，萬一引燃了山火，那可就不好了。

記得小時候，后山上燒過好幾次呢，每一次都是村里的男女老少要去幫忙滅火的。

婆孫兩個燒完紙，奶奶剛才也哭了，雖然沒有流多少眼淚，可是眼圈卻是紅的，整個人的精神也都萎靡了不少，孫賊干脆，就把奶奶背了起來，小心的走向了下山的下路。

“你呀，真的是長大了啊，我還記得，你以前在我背上趴著，我背著你去田里呢?！?

奶奶一開始是拒絕被孫賊背著的，她害怕累著了孫賊，可是架不住孫賊的固執(zhí)，而且自己的精力狀態(tài)的確不太好，所以就讓孫賊背起來了。

“婆。看你說的，小時候你背我的時候，我倒現(xiàn)在都記得，你看，我現(xiàn)在長大了，我也能背你了，這不是挺好的么，以后你去哪，走累了，我就背著你去，你看，我現(xiàn)在可有力氣了。”..

孫賊說著，還乍起了一個胳膊，耍寶似的給奶奶展現(xiàn)著胳膊上的肌肉。

奶奶也被孫賊逗笑了，身上那種陰郁的感覺才少了不少，可見，多年不來上墳，這一次上墳，奶奶的精神頭受了不少刺激。

畢竟，只有奶奶平時就一個人在家，也沒有誰可以訴苦，沒有人可是傾訴，現(xiàn)在，到了最親的那個人的身邊，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想起了那個時候還能被人護(hù)著的時候，心里這些年的委屈也就不由的都說了出來。

奶奶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女人，柔弱的女人，用她這一輩子養(yǎng)育出了孫賊他爹，又帶大了孫賊，這一輩子，太苦了。

孫賊走到了山下，感受著背上的奶奶呼吸漸漸的平緩了下來，奶奶應(yīng)該是睡著了，剛才上墳，奶奶的精神上有了太大的波動，對老年人來說，這并不好，可是，奶奶又發(fā)泄傾訴了這么多年的心里話，說到底，還是有些好處的。

感受著毛毛雨又變大的樣子，天色也暗的厲害，孫賊腳下加快了速度，等回到了家里，就看到林小妹靠著門框，坐在門檻上，

“哥，你們回來了~~~”

林小妹的聲音清脆，可是孫賊卻給小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等孫賊走近，小妹才看到，奶奶原來在孫賊的背上睡著了。

接過孫賊手里的攀籠，林小妹小聲的對著孫賊說道：

“哥，阿婆這是累了嗎，怎么這時候就睡著了?！?

孫賊點(diǎn)頭，背著奶奶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