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小六,打個商量?”
人堆中,一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人捧著自己的酒碗,一雙賊兮兮的眼神卻不斷飄向身邊一個清秀少年。
不過,那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一口回絕:“沒得商量!啊呸!”
真的是一口回絕!一大口口水吐在酒碗里,這下哪怕絡(luò)腮胡是酒鬼轉(zhuǎn)世,也不會對那碗酒再抱什么想法了。
見到這一幕的絡(luò)腮胡怒瞪著少年良久,才悻悻的扭回頭,嘴里還不忘說著:“算你小子狠!等下次搬東西,等著我再幫你!”
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氣氛說不上的歡快!
蕭家這支走草原的商隊與其他商隊不同,里面的伙計,賬房,基本都是蕭家莊子里出來的人。
有最早跟隨蕭寒的那批老兵兒孫,也有工業(yè)區(qū)匠師的家人,自老一輩的關(guān)系,就相當?shù)蔫F。
到他們這里,又是一起走草原,一起斗餓狼,同吃同住之下,關(guān)系好的哪怕比親兄弟都不差!別看絡(luò)腮胡子現(xiàn)在說的硬氣,等年輕人真要幫忙的時候,他絕對又會屁顛屁顛的跑上去幫忙。
在歡樂的人群里,唐儉獨坐在一邊,輕嘗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眼神中帶著絲絲不舍。
蕭家人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
不管是誰,只要跟他們接觸久了,就會被他們所吸引。
不由自主的跟他們一起歡笑,一起悲傷,哪怕遇到危險,也會一同大吼著“有種朝爺爺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豪壯語,絕不會存在丟下同伴,獨自逃生的窩囊漢。
在與這些人一個半月的時間相處下來,本來與商隊格格不入的唐儉,此時也徹底融入到了這個大家庭里。大家一起吃肉,一起喝酒,從沒有人把他當外人看。
可是,唐儉在看這些真誠的臉龐時,心里總是帶有一絲愧疚。
因為他是帶著目的來的,哪怕這個目的,并不會對商隊有著任何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是他總覺得自己,有些辜負面前這些真誠的人。
愧疚,本是一個外交官最不應該有的感情,但是曾面對最兇惡的敵人,都能面不改色的唐儉,此時就是在愧疚!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不知什么時候,商隊漢子坐到了唐儉身邊,攬著他的肩膀低聲問道。
唐儉回頭看了看漢子,不忍心再欺騙這個一路上對自己頗多關(guān)照的小老弟,所以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后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明天,我應該就要離開了?!?
“明天就要離開?不跟我們一起回去了么?我們大概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該往后走了!”漢子似乎對唐儉離開的消息并不驚訝,也根本不問他為何突然要離開,只是關(guān)切的詢問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去,彼此好多個照應。
“半個月,太久了……”唐儉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苦笑搖頭。
他也極想跟商隊一起回去,可是半個月?對兵貴神速的大唐來說,這個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回大唐么?這么遠的路,又是再草原上,你一個人走,太危險了!”漢子一臉嚴肅,連問了幾個問題,然后不等唐儉回答,又低頭沉思片刻,最后緩緩說道:“這樣吧,我們正好有些貨物要運回家,明天商隊一分為二,一半押送物資往回走,一半繼續(xù)去王帳交易!你到時候,就跟著押運物資的一起走!”
唐儉大驚,猛的抬頭看向漢子,直到看見他眼里的堅定,最后才抿緊嘴唇,緩緩點頭。
在草原上走了這么久,他自然知道,兵分兩路,就代表著危險增大一倍!
如果這是在其他時候,唐儉斷然不會為了自己,就讓別人承擔這份風險,但是想到自己身上的重任,他只能把對這份情誼的感動,深深地銘刻在心中,永不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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