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普遍是兩餐制,但作為帝王,李治日理萬機(jī),自然不能如此。
中午,王皇后帶著一溜人來了。
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宮殿,也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幾個宮人。
“是那賤人身邊的姜紅衣,皇后,那賤人先到了?!?
王皇后想到了即將進(jìn)宮的武媚,冷笑道:“賤人,回去!”
殿內(nèi),蕭氏在陪李治吃飯。
作為李治而,他更喜歡一個人用餐,這樣還能想想事兒。
吃完飯,蕭氏含情脈脈起身道:“陛下,臣妾有些困了?!?
這個信號讓李治覺得有些腰痛。
“朕還有事?!崩钪伟櫭?,他雖然會哄著蕭氏,卻不會一味放縱。
蕭氏有些遺憾,“陛下,那個賤人早上又把宮正叫了去,聽聞是威脅了一番……臣妾擔(dān)心這宮中再無咱們的棲身之地了?!?
李治點頭,“朕晚些令人去查?!?
他無需去查。
等蕭氏走后,王忠良來稟告道:“先前蕭淑妃說的事奴婢知曉,宮中昨夜有人打斗爭執(zhí),蔣涵處置了,隨后皇后又把她叫了去,尋了毛病……”
這和李治的想法一致,他淡淡的道:“蔣涵如何?”
不向著朕的宮正,那自然不能留。
王忠良想到蔣涵的悍勇,也為之動容,“蔣涵和皇后爭執(zhí),皇后威脅責(zé)打,蔣涵說她是陛下的人,隨意皇后發(fā)落?!?
李治點頭,起身去了后面。
寢宮的邊上有一幅畫。
畫里的小女孩在花叢中笑著。
李治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臉,觸摸的很輕柔,和此刻的目光一樣,良久轉(zhuǎn)身出去。
他去了前面。
“陛下,先前有十余人在聚會,談話間說是收了掃把星,很是歡喜。”
邵鵬的臉上全是冰冷。
他知曉,一旦賈平安去了那邊,從此就是自己的對頭。
李治淡淡的道:“無礙?!?
他的眸色冰冷,仿佛看到了父親當(dāng)年身為秦王時四面楚歌的困境。
可那又如何?
他的目光越過邵鵬,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陛下?!碧菩駚砹恕?
唯有他和邵鵬才能這般順利進(jìn)宮。
老唐來做什么?
邵鵬想起進(jìn)宮前和唐旭相對唏噓,不禁有些驚訝。
難道是有什么緊急事務(wù)?
唐旭急奔而來,近前用力呼吸一次,然后壓住氣息,語氣穩(wěn)定的說道:“陛下,臣剛接到消息,賈平安拒絕了獨孤家?!?
李治的眸子中多了些不解,“為何?他遲疑了數(shù)日,首鼠兩端!這是權(quán)衡利弊之后覺著唯有朕才能護(hù)著他?還是說他覺著朕更能給他高官厚祿?!?
唐旭心中一冷,知曉這事兒麻煩了。
帝王一旦猜忌,他和邵鵬都沒有開口的余地,否則是火上添油。
“臣這便去查?!?
唐旭轉(zhuǎn)身快步而去。
他還未走遠(yuǎn),有內(nèi)侍來了。
“陛下,賈平安先前去了養(yǎng)濟(jì)院,捐了六百余貫?!?
嗯?
李治覺得不對。
邵鵬吸吸鼻子,喊道:“老唐?!?
這個稱呼不對??!
他覺得自己暴露了和唐旭的親密關(guān)系。
但李治眸子都未曾動一下。
唐旭跑了回來,李治吩咐道:“賈平安剛在養(yǎng)濟(jì)院捐了六百余貫,去查查這錢的來路?!?
他緩緩踱步,邵鵬跟在后面。
“獨孤氏出了三個皇后,其中一人更是朕的曾祖母,這一家子曾經(jīng)和皇室很是親密,但終究出的貴人太多,窺探神器,被高祖皇帝收拾了?!?
李治想著那家人也覺得奇葩,“先帝想著好歹是親戚,就丟著不管,但這家人看來依舊不死心,想通過和賈平安聯(lián)姻來獲得好處。大才啊!還是百家之學(xué)的傳人,給些時日就能成為一方文壇巨子……
而賈平安也首鼠兩端。他受朕的庇護(hù),卻又想著關(guān)隴那些人勢力更強(qiáng)大,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不過如此!”
李治的眼中多了不屑之色,隨即開始理事。
不知過了多久,王忠良近前,“陛下,唐旭求見。”
李治點頭,然后放下手中的奏疏。
唐旭進(jìn)來,行禮后抬頭,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陛下,百騎查清了此事,在媒人登門之后,賈平安就去了平康坊。
原先那些人在長安食堂的對面弄了一家酒樓,放話說準(zhǔn)備一萬貫,上好的酒菜虧本賣,要壓住長安食堂。可在賈平安……”
“等等!”李治抬頭,覺得不對,“賈平安去那作甚?”
“賈平安態(tài)度曖昧之后,那酒樓就說是要發(fā)賣?!碧菩裾f道。
李治明白了,“這是想緩和氣氛,果然是有錢。”
“賈平安尋人去把那酒樓低價買了來,隨后高價轉(zhuǎn)手,中間竟然得了六百多貫的利錢。”
李治捂額,覺得自己的三觀要崩塌了。
“也就是說……他先哄住了獨孤家,目的就是為了低價買入那個酒樓掙錢?”
唐旭點頭,“是??!”
那個少年,竟然為了六百多貫錢去忽悠了小圈子,更是忽悠了所有人。
“朕……”
李治咬牙切齒的,第一次生出了動手毆打臣子的沖動。
唐旭笑道:“他順手還解決了長安食堂的一個麻煩?!?
這一箭雙雕也太出彩了,讓唐旭決定晚些尋了邵鵬去五香樓,當(dāng)然,必須是邵鵬請客。
晚些更詳細(xì)的消息傳來,“賈平安讓那商人說是做兇肆的,那邊估摸著也想看長安食堂的笑話,就把價錢壓的更低了些?!?
“整個……就是個奸商!”李治氣得晚飯多吃了一碗。
吃完晚飯,他吩咐道:“賈平安的親事……去問問楊德利。”
楊德利正在家吃飯,第一次單獨和內(nèi)侍說話,有些小緊張。
“婚事?”他有些懵,“平安的主意大,也不知誰能為他做主。”
內(nèi)侍皺眉,“那他要個什么樣的娘子?”
“屁股大的吧。”
楊德利脫口而出。
內(nèi)侍滿頭黑線,回去一說,李治卻贊道:“果然是實在人。當(dāng)年大兄娶妻時,阿娘就說過要屁股大的。”
這位阿娘就是長孫皇后,而大兄自然就是前太子李承乾。
王忠良諂笑道:“陛下,宮中都難得見到大屁股?!?
李治看了他一眼,覺得最近對他好了些,這蠢病又犯了。
屁股大好生養(yǎng),這是皇家傳家的一句話。
李治一直記得。
宮中誰的屁股大?
蕭氏略微大些,王皇后……看不到屁股。
還有感業(yè)寺的那人。
快進(jìn)宮了。
朕也很期待。
他指指邊上,王忠良癟癟嘴,然后過去跪下,卻不知自己犯了何錯。
……
“賈平安拒絕了。”
王琦得到消息時,幾乎是不敢相信,眼中迸發(fā)出的光芒讓邊上的陳二娘有些陌生。
“他竟然敢?”
王琦呼吸急促了一瞬,隨后壓下。
他自詡才華無雙,可卻只能躲在陰暗處操縱些見不得人的事兒。
才華無雙,自然要出人頭地。而當(dāng)世最出彩的事兒就是和世家門閥聯(lián)姻。
你能和世家門閥聯(lián)姻,別人自然會高看你一眼。比如說程知節(jié),他娶了崔氏后,仕途就順暢的和喝酒一般。
比如說李淵的老爹,娶了獨孤氏后,這不人生就不走尋常路,生個兒子竟然改朝換代做了皇帝。
這個時代終究是世家門閥的時代,當(dāng)年先帝在時,也對此無可奈何。
王琦只是想了一下娶一個世家女的快意,就覺得那嫉妒壓不住的往外冒。
可賈平安竟然敢拒絕。
“他是喝多了?”王琦清高,但若是世家門閥說嫁個遠(yuǎn)房侄女給他,他依舊會笑的諂媚。
這便是權(quán)勢帶來的壓力。
周醒低頭。
王琦冷笑道:“既然沒喝多,他這是瘋了?”
“不對!”陳二娘突然說道:“他遲疑了數(shù)日,若是同意了還好,拒絕之后,在皇帝的眼中也是首鼠兩端……他有麻煩了?!?
王琦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失去了理智,聞心中大快,“某等著看皇帝會如何處置他?!?
晚些消息傳來,“皇帝令人去了道德坊。”
“這不對?!蓖蹒櫭嫉溃骸霸偃ゴ蛱较ⅰ!?
“不必打探了。”
外面進(jìn)來了鄭遠(yuǎn)東。
他看了一眼案幾上的女紅,皺眉道:“皇帝賞賜了賈平安六十萬錢?!?
六十萬錢,這便是六百貫。
“為何?”王琦不解。
鄭遠(yuǎn)東負(fù)手而立,“此事定然有不妥之處,相公令你去查?!?
王琦起身,恭謹(jǐn)?shù)牡溃骸白衩??!?
鄭遠(yuǎn)東看了一眼案幾上的手串,下意識的摸摸腕間的東西,說道:“手串要把玩,方能圓潤入神,你的手串一看便是擺樣子,何必如此……”
王琦的臉紅了一下,卻無以對。
晚些等鄭遠(yuǎn)東走后,他殺氣騰騰的道:“賈平安拒絕了咱們的好意,傳令,讓酒樓開起來,再出一萬貫,定然要把長安食堂打下去。”
陳二娘抬頭,“那個酒樓賣掉了?!?
“為何?”王琦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