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繼續(xù)用他。

“再有，臣以為不可驟然拿人?！?

“為何？”李治的語氣中多了些滿意。

果然被我猜中了！

“陛下，若是驟然拿人，弄的滿城風雨，其一天下人會如何看大唐將士？是忠心耿耿還是野心勃勃？是皇帝的人還是那些賊子的人呢？其二，那些將士會人心惶惶，覺著自己的同袍弄不好就是那些人的傀儡……

陛下，軍心會散了。將士們不再相信那些兄弟，戰(zhàn)時不敢把后背交給他們……”

李治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這時程知節(jié)和梁建方到了。

隨后宰相們也稀稀拉拉的到了。

李治簡意賅的說道：“左屯衛(wèi)發(fā)現(xiàn)三成將士皆是洛陽人?！?

長孫無忌起身，“老臣有罪。”

這等時候辯駁是無用的。

李治看了褚遂良一眼，見褚遂良一臉震驚，就微笑道：“此刻與舅舅有何關(guān)系？不過是些賊子的手段罷了，舅舅安心?！?

長孫無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眼神中帶著否定的意思。

褚遂良不知情，那么便是某些人的手筆。

崔敦禮有些糾結(jié)，一聽到此事后，他就敏銳的覺得和兵部有聯(lián)系。

是誰？

“此事盧國公看著?！?

程知節(jié)領(lǐng)命，他知曉自己終究還是犯錯了。這些年他一直在蟄伏著，不管事，不犯忌諱，帝王自然不會猜忌。

但后果來了，左屯衛(wèi)失于監(jiān)管，竟然出了這等大事。

皇帝令他看著，就是站邊上去，這事兒和你沒關(guān)系了。

怕被猜忌反而被猜忌，老夫這是自作孽?。?

李治看了梁建方一眼。

老梁心中微喜，知曉陛下還是最信任自己。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清理左屯衛(wèi)的準備。

“賈平安?！?

為啥不叫賈卿了？

賈平安站在后面當透明人，此刻被叫，身前卻有人擋著了。

“讓個道?！?

身前的是柳奭。

他讓開路，目光復(fù)雜的看著這個掃把星。

皇帝竟然不讓梁建方去收拾左屯衛(wèi)，而是讓百騎去，這便是一種姿態(tài)。

——朕感到了威脅！所以動用心腹百騎去查。

但左屯衛(wèi)那些驕兵悍將賈平安可能震懾？若是不能……鬧出兵變的事兒來……那可就不可收拾了。

李治神色平靜，“你帶著百騎去查探此事，王忠良跟著去。”

王忠良去就是李治的代表。

賈平安領(lǐng)命而去，等他走后，梁建方擔心事情鬧大，“陛下，百騎怕是鎮(zhèn)不住左屯衛(wèi)那些驕兵悍將?！?

李治的嘴角緊抿。

李勣說道：“此乃軍中事，讓百騎去查更好?！?

梁建方恍然大悟。

若是讓左武衛(wèi)去查，會不會有情弊？

讓別的部門去查，會不會有情弊？

門閥世家在大唐幾乎是無處不在，若是他們相互遮掩，此事最終很有可能無疾而終。

而百騎不同，他們出身于元從禁軍，忠誠度有保障。

……

賈平安出了大殿，急匆匆的就走。

“武陽伯！”

身后的王忠良小跑著來追。

“咦！”賈平安回身，好奇的道：“王中官現(xiàn)在就去？”

“為何不能？”王忠良覺得這廝對自己有偏見。

“如今先得仔細查細節(jié)，王中官去了大材小用?！?

王忠良豪氣干云的道：“咱等得住?！?

到了左屯衛(wèi)，賈平安先領(lǐng)著人拿了名冊，隨后叫人來問話。

問了一陣子后，有百騎進來，低聲道：“兵部的兩位郎中都在，并未告假?！?

王忠良在邊上問道：“為何不直接拿下？”

“因為崔敦禮離開兵部沒多久，若是大肆拿人，外面會說陛下在清洗兵部，隨后宰相們也會不安?！?

所以做皇帝其實還是做昏君好，想干啥就干啥。

晚些，二位將軍來了。

洪夏是老熟人，另一位毛起賈平安也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微笑頷首，很是客氣。

“二位將軍請坐?！?

洪夏和毛起坐下。

賈平安說道：“左屯衛(wèi)進了三成洛陽人，盧國公不管細節(jié)，那么你二人便是直接責任人，我想問……洪將軍，此事你可知？”

王忠良撇撇嘴，覺得賈平安是在給老程的臉上貼金。

什么不管細節(jié)，分明就是懶政。

洪夏遭遇了喪子之痛，此刻看著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武陽伯，老夫才將任職左屯衛(wèi)將軍，以前只是參軍，且不怎么管事。”

賈平安當然知道這個，問就是要敲山震虎。

毛起神色平靜，“武陽伯可是疑老夫嗎？”

這人光棍！

賈平安笑道：“是??！”

毛起笑道：“老夫在左屯衛(wèi)多年，若是要謀逆，早就做了，何須等到現(xiàn)在?！?

“是啊！”

這事兒沒證據(jù)還不好拿人。

“拿下掌管將士消息之人，拷打！”

這個沒話說。

等這二人出去后，王忠良問道：“為何不拿下毛起？”

連他都覺得毛起有嫌疑。

賈平安說道：“毛起是有嫌疑，可若是無憑無據(jù)的拷打他，會引發(fā)眾怒?！?

軍中不同于地方，隨意拷打?qū)⑹亢蠊麌乐亍?

“此事要緊的是查清是誰干的?！蓖踔伊甲鳛榇?，有很大的話語權(quán)。

“我知道。左屯衛(wèi)之事頃刻間就能解決了，三成將士全數(shù)請遣返，隨后清查洛陽那些折沖府收尾?！?

可李治要的是尋到對手。

其實……能有這等大手筆的也就是那些人。

“盯著毛起?！?

賈平安瞇眼吩咐道。

老關(guān)隴所謂的八柱國始于西魏，隨后靠著互相聯(lián)姻組成了一個軍事集團，從那時起，改朝換代就成了他們的游戲。

西魏滅，北周立，隨后就是大隋……直至大唐。

這個集團不斷的在進化，直至大隋滅亡后，他們的進化終于告一段落了。

掌握兵權(quán)是他們的本能，否則他們會睡不安枕。

但番上制度讓他們的本能受阻，而從高祖皇帝開始，帝王就在悄然更換著將領(lǐng)，等到了先帝時，更是提拔了一批關(guān)隴外的將領(lǐng)，比如說程知節(jié)等人。

這便是要釜底抽薪的意思，所以先帝在時有許多事兒讓人不解，但聯(lián)系到這些后，自然就豁然開朗。

毛起看著很正常，該做事做事，該歇息歇息。

剩下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清理。

“你在等什么？”

王忠良一直不理解賈平安不去兵部的舉動。

“在等他們動作?！?

“什么意思？”

這人竟然不懂？

賈平安覺得皇帝的身邊人不該如此。

“兵部兩個郎中，一個在外大半年了，一個胡康。咱們進了左屯衛(wèi)，胡康若是涉及此事，定然會惶然不安，隨后要么出逃，要么求助?！?

“出逃難，除非進山做野人。”

王忠良覺得胡康會進山。

你想多了！

賈平安知曉那些人的尿性，壓根不可能進山。再說了，進山也只能進終南山，山里人跡罕至處不乏虎狼，進去啥時候就成了野獸的腹中餐。

“盯著他們！”

賈平安帶著人在查賬冊，一一查證那些將士的籍貫和詳細情況。

晚些，他去了兵部。

“我要左屯衛(wèi)將士的消息。”

兵部這里負責調(diào)遣，每一個將士的籍貫都有。

兵部主事胡康笑道：“可是有大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

賈平安微笑道：“是?。∽笸托l(wèi)三成將士皆是洛陽人?！?

他在看著賬冊，可明顯的察覺到胡康的氣息驟然亂了一下。

果然是你小子！

賈平安心中篤定。

但現(xiàn)在不是抓胡康的時候。

而是要用他和毛起來釣魚。

晚些，大車開出了左屯衛(wèi)，資料全在車上。

只需兩邊核對，此事無所遁形。

而后……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賈平安出了兵部時，對相送的胡康說道：“陛下震怒，此事弄不好就是全家……哎！”

全家干啥？

主犯定然逃不脫一死，隨后男的為奴，女的好一些為奴，不好的……為妓！

胡康得神色平靜，賈平安拱手，“不必送了?！?

胡康沒說話。

賈平安上了阿寶，王忠良近前低聲道：“他的腿在顫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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