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拱手，“平安放心。”

賈平安上馬，回首看了妻兒一眼，微微頷首，策馬而去。

“阿耶！”

孩子的哭嚎聲驚天動地，坊里不少人家都被驚醒了。

“是誰呀！缺德！”一個女人咒罵道。

“閉嘴，是武陽公出征呢！”男人罵道。

“那么早？”

“大軍集結(jié)當然早。武陽公此去許久，又兇險，家中的妻兒不舍嚎哭……”

坊內(nèi)竟然有些人家已經(jīng)起了，一家老小站在門外，見賈平安策馬過來，都拱手。

“大唐威武！”

賈平安所到之處，人人拱手。

“大唐威武！”

這是大唐發(fā)動的一次復仇之戰(zhàn)！

萬眾期盼！

從前隋開始，野心勃勃的高麗就聯(lián)手突厥、靺鞨、契丹等部族，不斷在遼東攻擊隋朝，堪稱是頭號大敵。但隋煬帝三征高麗間接葬送了江山，多少好男兒倒在了沙場之上，倒在了那冰天雪地里。

長安城中許多人家都有親人當年曾被征召出征，堪稱是刻骨之痛。

如今大軍出征，人人振奮！

姜融帶著坊卒們早已守在坊門那里，他第一次沒有深吸氣，帶著坊卒打開房門，隨即眾人束手而立。

“大唐威武！”

賈平安拍了一下胸口，呯的一聲，甲衣作響。

他策馬沖進了朱雀大街中。

此刻的朱雀大街上只有馬蹄聲。

那些將領(lǐng)正在策馬沖向皇城。

皇城外，一襲紅色惹人注目。

賈平安見到了，勒住韁繩下馬，緩緩過去。

“高陽！”

高陽下馬，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了他，“夫君！”

賈平安也抱著她，親著她的額頭。

“別擔心，我會寫信給你。”

高陽知曉軍律森嚴，遲到了會被嚴厲處置。她不舍的用力抱了賈平安一下。

這女人……賈平安覺得自己腰都要被她勒斷了。

“把孩子抱過來。”

乳娘上前遞上孩子。

賈平安抱起孩子，借著燈籠的光線仔細看著，再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乳娘接過孩子。

高陽俯身，肅然道：“妾身祝夫君早日凱旋。”

“好！”

進了皇城，李勣已經(jīng)到了。

“賈大總管，跟著老夫來。”

呃！

賈平安愕然。

不是副大總管嗎？

此戰(zhàn)的元帥乃是太子李弘，這也是慣例，重大軍事行動用皇子為名義上的主帥，副帥行使元帥的職責。

李弘只能蹲在宮中，每日苦讀，和戰(zhàn)事沒有半文錢的關(guān)系。

李勣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梁建方病了，昨日才將上了奏疏告病，此次他無法去遼東。另外，他舉薦了你。”

“梁公！”賈平安心中一震。

這絕對是裝??！

前幾日梁建方還叫囂著要和高侃去青樓一較高下，怎么會突然病了？

老梁……

李勣和他并肩進去，前方高侃在等候。

此次大軍分三路，李勣統(tǒng)帥中軍，梁建方……現(xiàn)在是賈平安統(tǒng)帥一路，高侃統(tǒng)帥一路。

“兄長?！?

李敬業(yè)在邊上擠眉弄眼，“他們說你征召了我?！?

大總管自然有征召自己隨軍僚屬的權(quán)利，李敬業(yè)這么說……

娘的，這便是暗箱操作。

李勣看都不看孫兒一眼，淡淡的道：“你以為只是梁建方？”

“還有誰？”

不是梁建方裝病讓位于我嗎？

李勣輕聲道：“沒有陛下的暗示，梁建方哪里敢裝病……大將出征前裝病，你以為是好玩的？陛下能斬了他！”

裝病便是逃避出征，這是重罪。

賈平安愕然，“陛下……”

李勣側(cè)臉看著他，微笑道：“年輕人，莫要得意。老夫當年如你這般大時，已然是獨領(lǐng)一方?！?

賈平安笑了。

高侃一臉震驚的拱手，“小賈，恭喜?！?

“多謝?！?

一路進宮。

李治早已在等候，還配著橫刀，邊上竟然是皇后和太子。

李勣三人行禮。

甲胄在身，只能叉手為禮。

“見過陛下，見過皇后，見過殿下！”

李治看著他們，“朕送送諸卿?！?

眾人回身，武媚招手，李弘也在招手。

這……皇帝在啊！

李治視若未見，大步向前。

咳咳，開后門了??！

賈平安上前，“阿姐，太子?！?

李弘歡喜的道：“舅舅，孤是元帥了！”

這倒霉孩子……你這個元帥只是個忽悠。

“好好干！”

賈平安鼓勵了他一下，“郝米的學問不錯，我走后他會接著來教授你?！?

李弘點頭。

“阿姐，我這便去了。”

賈平安拱手。

武媚突然伸手，賈平安也習慣性的低頭。

她摸著賈平安的頭頂，柔聲道：“我看著你從當年的少年慢慢走到了今日，這些都是你努力的結(jié)果。你果然是出息了?！?

李治回身，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阿姐?！?

賈平安想說我也猜不到自己能走到今日，但擔心被毒打。

武媚微笑道：“你只管去，家中的妻兒我自會照拂?！?

“是。”

賈平安鄭重行禮，轉(zhuǎn)身而去。

他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李治突然問道：“太子說了什么？”

呃！

“殿下說他已經(jīng)是元帥了，好生高興。”

李治不禁莞爾一笑，“皇后和你說了什么？”

“皇后說讓我放心出征，家中她會照拂?！?

李治頷首，再無話語。

騎兵們一排排的列陣在皇城中，聽聞皇帝將會來校閱，個個昂首挺胸。

皇帝來了。

有人送上馬匹，皇帝上馬，李勣等三人策馬跟在后面。

咚！

六街打鼓，這是長安城一天的開始。

鼓動在長安城中回蕩著。

皇帝來到了陣列前。

咚！咚！咚！

鼓聲一聲聲傳來，往日聽慣的鼓聲中竟然帶著雄渾之意。

李治看著這些虎賁之士，微微點頭。

嗆啷！

帝王拔刀，舉在身前。

“大唐萬勝！”

隨即就是山呼海嘯般的呼喊。

“大唐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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