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瞬間彌漫著一股尷尬又微妙的燥熱。
“炮兵大院出手幫我的那個青年,是你派去的?”
玉梔率先打破了沉默,可那聲音卻因為緊張而微微沙啞。
她緊接著又問:“錢進也是你讓人抓起來,綁去派出所的?”
一連串的發(fā)問,像是在質(zhì)問,又像是在追尋一個答案。
賀悅卿的手指略微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他罪有應(yīng)得?!?
他沒有直接承認,卻也等于默認。
他慢慢走過去,高大的身影將玉梔完全籠住,宛若一棵參天大樹。
“你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頓了頓,他又問:“你……什么時候知道……這家主人就是我的?”
面對他深邃的凝視,玉梔的腦中一痛,一段記憶碎片驀然閃過。
當(dāng)年,父親被扣上里通外國的罪名,帶走調(diào)查。
屋外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她沖到賀家院門前,渾身濕透,狼狽不堪,苦苦哀求賀悅卿。
希望他看在賀奶奶的情分上,幫幫她父親。
父親絕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在她認識的所有人里,唯有賀悅卿,有能力、有門路可以幫到她。
然而回應(yīng)她的,是冰冷緊閉的鐵門。
賀悅不僅沒有出來,還派警衛(wèi)員把渾身濕透的她給趕走了。
那冷漠的姿態(tài),與此刻他居高臨下的樣子,緩緩重合。
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她和賀悅卿之間,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再無可能。
這突如其來的回憶,讓玉梔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
她忽然明白了。
賀悅卿之所以一再幫她,應(yīng)該是源于對玉家那場悲劇的愧疚和彌補。
這個醒悟,宛如一根刺,狠狠扎進她心里。
她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已經(jīng)變得疏離而客氣:
“賀先生,您的恩情我記下了。
但我們非親非故,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的幫助。
這份人情太重,我擔(dān)不起,但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的?!?
她強忍著心痛,故意提起了另一個人。
“李嬸說,您最近和韓薇同志走得很近。
她是個好姑娘,家世好,人也單純,家里也沒有我這么多亂七八糟的破事。
你們……很相配。而我……早就是別人的妻子了?!?
這番稱贊,像是一把刀,先捅向自己,再扎向?qū)Ψ健?
她垂著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光是壓抑自己混亂的思緒就已經(jīng)用光了所有力氣。
賀悅卿聽到韓薇這個名字,深邃的眸色就立刻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爺爺?shù)木妫骸坝窦业氖拢瑺砍逗苌?,你不要憑一時意氣攪進去。就算你不喜歡韓薇,我也決不允許玉梔進門!”
但這都不如“別人妻子”這四個字更加誅心。
他以為的那些幫助,那些籌謀……
在她眼里,不過都是麻煩的、需要還清的人情罷了。
一股說不清的煩躁與痛楚涌上心頭,賀悅卿的聲音變得愈發(fā)冷硬。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那點曖昧的距離。
“你只需要照顧好你自己和弟妹,其它的不必多想。
讓你住在這里,我完全是看在你與我奶奶過往的情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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