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駛?cè)肷徧镆唤恰?
此處蓮枝斷裂,荷花盡碎,湖水渾濁不堪,看著十分凄慘。
天穹上的雷電,威力再大也不可能造成如此的畫面。
在湖水上無力殘破飄浮的荷葉上,隱約可以看到些鐵渣的痕跡。
寧缺看著湖間殘破荷枝,笑著說道:“留得殘荷……聽雷聲?!?
……
……
土陽城地處大唐東北邊陲,依岷山,近荒原,縱使是盛夏也極為涼爽,入夏后雨水漸沛,卻極少能夠聽到雷聲。
雨水漸多,不代表這里能夠像南方一樣。奢侈地挖湖種荷,土陽城里只有將軍府有荷塘,只有很少的人能夠見過殘荷,自然這座邊城里不會有太多人會像詩人文士般對著殘荷大發(fā)感慨。
然而當(dāng)土陽城里的人們??匆姵峭獠莸殚g那支大唐騎兵殘軍時,他們不得不震驚感慨,甚至是震驚到無語。
很多年來,大唐軍隊基本上就沒有吃過什么虧,夏侯大將軍統(tǒng)帥的東北邊軍。更是從來沒有打過敗仗,為什么城外那支騎兵卻是殘軍?
其實這只是一個并不美妙的誤會。
土陽城外草甸上的大唐騎兵,并沒有在荒原上打敗仗,只不過千里跋涉,盔甲染灰,馬倦人乏,最關(guān)鍵
的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麻木的神情,隊伍里彌漫著衰敗的氣氛,所以才會被誤認(rèn)為是殘軍。
能大唐軍人們麻木的原因,是不遠(yuǎn)處山林間那個荒人男子。
那名男子身上的皮袍早已破碎不堪。血水混著灰塵,涂抹在不知從哪里偷的衣裳上,看上去異常疲憊,甚至隨時可能倒下。
就是這樣一個身受重傷的男人,跟著大唐騎兵,從荒原深處,一直來到了土陽城外,始終都沒有倒下。
大唐騎兵們看著遠(yuǎn)處那個男人,神情很麻木,眼中甚至有些敬畏的情緒。
過去這些日子。那個男人始終跟著大唐騎兵,時刻準(zhǔn)備著沖營刺殺夏侯大將軍,他嘗試了十七次,失敗了十七次。卻一直堅持。
大唐騎兵不是不想殺死那個男人,只不過那個男人用他的強大和毅力,證明了他很難被殺死,尤其是在唐國軍人不想付出玉石俱焚的代價時。
狙殺與反狙殺,暴襲與包圍,在這漫長的旅程中。不斷地發(fā)生,然后沉默地結(jié)束,那個男人無法殺死夏侯大將軍。
夏侯和他麾下的無敵騎兵,也無法殺死那個男人。
次數(shù)太多,所有的大唐騎兵,哪怕是那些最驕傲的將軍,面對著那個已如乞丐般的強大男人,都有些麻木了。
馬蹄聲起,警戒騎兵分開一條道路。
夏侯馳馬而至,看著遠(yuǎn)處草甸上的唐,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在過去這段日子里,大唐騎兵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誘殺這名魔宗強者,有幾次險些成功,卻最終還是被對方逃了出去,而唐也有幾次機會成功地靠近了夏侯,逼夏侯與他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
夏侯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他有無數(shù)騎兵作為護(hù)衛(wèi),所以在這連綿的戰(zhàn)斗中,終究還是唐要落在絕對的下風(fēng)。
如今的唐已經(jīng)受了重傷,根本沒有魔宗強者的風(fēng)范,更像是一個可憐的乞丐,然而唐沒有死,唐還是堅持要殺他。
夏侯也受了不輕的傷,他身上那件書院打造的盔甲,在唐手中那把妖異的血色巨刀侵伐之下,終于在前日正式毀壞。
“我的身后便是土陽城?!?
夏侯看著遠(yuǎn)處草甸上的唐,漠然說道:“你沒有機會了?!?
唐說道:“我說過你已經(jīng)老了?!?
夏侯說道:“我也說過,年老體衰這種話,對你我都沒有意義?!?
唐說道:“問題在于,你的心老了,從你決定告老的那一刻開始,你就真的老了,老就是弱,如果土陽城再遠(yuǎn)百里,你一定會死在我的手中?!?
夏侯沉默,發(fā)現(xiàn)對方說的話是對的。
“但我擁有土陽城,我擁有無數(shù)效忠于我的鐵騎?!?
夏侯說道:“而你只有一個人?!?
唐說道:“如果當(dāng)年你能夠懂得戰(zhàn)斗終究是一個人的事情,或者你不會犯下這么多錯誤,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蒼老。”
盛夏,草長,鷹飛。
唐身上有無數(shù)道傷口,鮮血還在淌落,落在草上,便開始燃燒。
夏侯以拳堵唇,開始咳嗽,有血從指間溢出,如巖壁上一只受傷的鷹。
鷹一般都叫老鷹。
只是鷹可以老,人卻不能老。
……
……
(還有。)(未完待續(xù)。)(未完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