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的門口坐了十來個人正在閑聊,看到曾毅的桑塔納停在冷庫門口,大家只是扭頭看了一眼,便繼續(xù)聊著天,屁股都沒抬一下。
曾毅也沒注意,正要過去攀談詢問幾句,此時一輛掛著外省牌照的車子也停在了冷庫門口。
“嘩啦!”
剛才還坐在那里的十來個人,全都站起來,邁著小快步把那輛車給圍了起來,等車門一開,就問道:“老板,是要買蒜的嗎?”
曾毅有些意外,同樣是車子過來,為什么待遇完全不同呢,剛才的那個陣勢,還讓他以為是這些人是攔路打劫外地人呢。
司機老張就湊在曾毅耳邊道:“曾主任,這萬水鄉(xiāng)是種蒜大鄉(xiāng),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蒜,這些招呼外省客商的人,都是押蒜的。”
“押蒜?”曾毅有些疑惑,這是個什么名詞啊。
司機老張就道:
“萬水鄉(xiāng)以前是沒有冷庫的,每年到了收獲蒜的季節(jié),都會有大量的客商從全國各地來收蒜,甚至還有國外的客商呢,收購的價格要看年份和收成,有的年份高,有的年份低,誰都說不準。后來有幾個方明縣的有錢人,在這里修了兩座冷庫,遇到蒜價特別賤的年份,就大量低價收購大蒜,然后屯起來等價高了再賣?!?
曾毅就有點明白什么叫做“押”蒜了,其實就是押寶,這幾個收蒜,堵的就是后面蒜價會高走,然后從中賺取差價獲利,不過這都是很難說得準的事情,或許蒜價就高了,或許更低。
“這幾個最開始押蒜的人,最后全都賺了大錢,起初就是小賺,后來他們幾個冷庫聯(lián)合起來,把一毛兩毛收上來的蒜,賣到了兩塊三塊,除去成本,倒手還有十倍的利潤。”司機老張說起這個,眼中有著一絲艷羨,道:“到了后來,萬水鄉(xiāng)的人都開始押蒜,種蒜的人押,不種蒜的也押。不僅僅是蒜,蒜苗、蒜臺、甚至大蔥、老姜,凡是能夠放進冷庫存放的東西,他們都在押,押對了發(fā)大財?shù)挠?,押錯了賠的也有。”
曾毅有些訝異,沒想到萬水鄉(xiāng)的押菜風氣竟然如此之盛,在當?shù)厝说难壑?,這可能已經是一條快速發(fā)家致富的好門路了吧。只是賭博就是賭博,大蒜可不比黃金珠寶,這可再生的東西,你種了地里就會長,押的人越多,風險就越大,總有把冷庫塞滿、地里也長滿的時候。
果然,司機老張道:“不過今年的行情似乎不太好,市場上的大蒜價格一直穩(wěn)定在一塊五六左右。上一批押蒜的人比較多,這收購價自然就高,很多人最后都是兩塊錢收的,押到現(xiàn)在,眼看新蒜又要上市,就有些坐不住了,碰見外省客商,都是你爭我奪的?!?
曾毅看著那邊的情況,微微一搖頭,心道這果然利令智昏,這些押蒜的人,本身肯定對每年大蒜的行情十分了解,可在暴利的誘惑之下,竟然胃口也變得大得離譜,現(xiàn)在終于是吃不消了。
“痛快的,七毛錢!有賣的就跟我談,不賣的請一邊?!蓖獾乜蜕瘫粐蟻淼娜烁銦┝?,直接來了句干脆話。
一聽這話,圍在旁邊的人就散了一大半,將近兩塊錢的價格收上來的蒜,又加上了這幾個月的冷庫保存費用,現(xiàn)在只賣七毛錢,給誰都下不了這個狠心,這就是在割肉啊。
剩下的兩三個人有些不死心,問道:“一塊四行不行,我這已經是賠本賣了,運費我出!”
外地客商兩手叉腰,腰板一挺,道:“多一分不收,你們不賣,我到別的地看去!”
曾毅就知道今天這買賣是做不成了,雙方的心里價位相差太多,根本沒有達成交易的可能。
果然,那外地客商在原地等了有兩分鐘,看沒人給自己肯話,就掉頭上車,一溜煙地朝下一座冷庫去了,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冷庫門口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十幾個押蒜的人圍坐一圈,一邊咒罵著那位外地客商,一邊商量著怎么對付今年的壞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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