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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陳光陽:現(xiàn)在能講道理了么?

回到靠山屯,媳婦的正式任命就直接到了。

雖然事態(tài)已經(jīng)平息了。

但是靠山屯里面的村民不干了,好幾個脾氣暴躁的小伙子,趁著夜色直接給張茂才家里面的玻璃全都砸了。

后續(xù)還是沈知霜出面,壓下了這一場風(fēng)波。

眨眼又是十多天過去,第一場雪如約而至,陳光陽身上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

媳婦也已經(jīng)將近八個月了。

但是這個時候的婦女可比較生猛,都已經(jīng)這時候了,媳婦還天天鉆大棚,只是村里的人不讓媳婦在干活了。

那媳婦也去大棚里面記賬,幸好大棚里面暖和,陳光陽也就沒攔著。

倒是大奶奶天天擔(dān)心,提溜著小板凳,跟看著活祖宗一樣的看著媳婦,生怕有點閃失。

陳光陽跟了兩天,發(fā)現(xiàn)沒啥事兒,也活動了一下筋骨,帶著兩條獵犬直接上了山。

天剛擦亮,林子里頭還昏昏沉沉的,只有樹梢上幾只不怕凍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啄著雪粒。

陳光陽推開堂屋門,一股子清冽的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鉆,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緊了緊狗皮帽子的帽耳朵,嘴里呼出的白氣兒有半尺長。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兩條獵犬早就等在門口了,見他出來,尾巴搖得跟風(fēng)車似的。

尤其是大屁眼子,那鬼迷日眼的諂媚勁兒又上來了,濕漉漉的鼻頭直往他手上蹭。

“著急了?饞肉了吧?”

陳光陽笑罵一句,彎腰挨個揉了兩把狗頭,冰涼的狗毛沾了雪水,手感硬撅撅的。

“走,上山遛遛腿兒!這頭場薄雪,捂了一宿,好些小活物估摸著該出來放風(fēng)了,給咱媳婦孩子弄點新鮮野味!”

他回身抄起早就倚在門框上的捷克獵,冰冷的槍身一入手,那股子山林里磨礪出的精氣神兒就回來了。

背上還有個布褡褳,里頭裝了幾個玉米餅子,一小袋金黃的玉米粒兒,還有一葫蘆白酒。

雪不算深。

陳光陽穿著二棉鞋踩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捏碎了一把咸鹽粒子。

兩條獵犬可撒了歡,一前一后在雪地里趟出兩道亂糟糟的溝壑,東聞聞西嗅嗅,時不時還抬腿在雪堆邊留下點記號。

林子安靜得很,除了鞋底子、狗爪子的響動,就只剩下雪壓枝頭偶爾“噗簌”掉下來一團的悶響。

灰蒙蒙的光線從光禿禿的枝杈間漏下來,給雪地鍍了層冷銀。

陳光陽哈了口氣暖手,眼睛跟探照燈似的掃視著林間的空地、灌木叢的邊沿,還有那些枝杈低垂的針葉林。

他今天的主要目標(biāo)就是飛龍!

飛龍這玩意兒,學(xué)名叫花尾榛雞,最愛在這種剛落雪、天兒放晴的早晨扎堆出來找食兒。

啄點苔蘚、草籽,或者刨開薄雪找掉落的松子橡子。

它們警覺,可也貪吃。

走了約莫個把鐘頭,進了片背風(fēng)向陽的山坳。

這里樺樹、椴樹和松樹混著長,林子不算密,底下是半人高的榛柴棵子和落光了葉的灌木條子。

陳光陽腳步放得更輕了,幾乎是用腳尖點著地往前挪。

大屁眼子也收了諂媚相,鼻子貼地皮,喉嚨里發(fā)出極輕微的“嗚嗚”聲,尾巴繃得筆直。

小屁眼子則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另一側(cè),它性子更像翠花,兇悍又機靈。

有門兒!

陳光陽的心提溜了一下。

順著大屁眼子目光指引的方向望去,前面十來步遠,一片被雪壓彎了頭的榛子叢后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撲棱棱”的細碎聲響,還夾雜著“咕咕咕”的低鳴。

陳光陽立刻蹲下身,像塊融進雪地的石頭。

他輕輕拍了拍大屁眼子的腦袋,指了指那片榛子叢,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屁眼子心領(lǐng)神會,伏低身子,耳朵支棱得像雷達。

陳光陽慢慢從褡褳里掏出那個裝玉米粒的小布袋,解開扎口的麻繩,抓了一把金燦燦的玉米粒。

他屏住呼吸,身體的重心壓得極低,像只準(zhǔn)備撲食的貍貓。

借著幾株歪脖子樹的掩護,他極其緩慢地向榛子叢靠近,落腳時小心翼翼,生怕踩斷一根枯枝。

距離拉近到七八步,已經(jīng)能看清榛叢縫隙間晃動的、帶著漂亮斑紋的羽毛了!

少說有七八只,正聚在一小片被它們自己刨開的雪地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啄食著什么。

好家伙!

陳光陽心頭一喜,這群飛龍個頭都不小,肥嘟嘟的,尾巴尖上那標(biāo)志性的雪白長羽在灰撲撲的林子里格外顯眼。

他穩(wěn)住心神,沒有貿(mào)然驚擾。

打飛龍,講究的就是一個“捂”或者“驚”。

這距離,用槍最穩(wěn)妥。

他慢慢抬起半自動,冰涼的腮托輕輕貼住臉頰。

準(zhǔn)星穩(wěn)穩(wěn)地套住榛叢邊緣一只正昂頭警惕張望的公飛龍,這家伙頭頂?shù)挠鸸谖⑽⒄ㄖ?,像個監(jiān)工。

陳光陽的食指搭在冰冷的扳機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呼吸也壓得更低了,幾乎細不可聞。

就在他準(zhǔn)備扣動扳機的剎那。

旁邊一棵大松樹上,一只不知死活的松狗子突然“嗖”地一下躥過,帶落一捧雪沫子,“撲簌簌”掉進了榛叢里!

“咕……嘎嘎!”飛龍群瞬間炸了窩!

驚慌失措的叫聲響成一片,翅膀瘋狂撲棱,攪起一片雪霧!

“操!”陳光陽心里暗罵一聲,但手上動作半點沒慢!

機會稍縱即逝!

幾乎在那松狗子落雪的同時,他手指果斷壓了下去!

“砰!”

清脆的槍聲猛地撕裂了清晨山林的寂靜!

一只剛剛騰空、翅膀才展開一半的飛龍應(yīng)聲栽落,雪白的尾羽在雪地上掃出一道痕跡。

槍聲就是命令!

幾乎在槍響的同一瞬間,早就蓄勢待發(fā)的小屁眼子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嗖”地從側(cè)翼猛撲進榛叢!

大屁眼子緊隨其后,狂吠著進行驅(qū)趕和包抄!

兩條訓(xùn)練有素的獵犬,完美地執(zhí)行了主人的意圖!

受驚的飛龍群像被捅了窩的馬蜂,四散驚飛!

但慌亂之中,它們起飛需要空間,加上灌木枝條的阻擋,速度遠不如在開闊地。

陳光陽動作快如鬼魅!

肩膀頂著槍托傳來的后坐力,右手拇指飛快地扳開擊錘,槍口順勢一甩!

“砰!”

又是一槍!

一只斜刺里飛起的飛龍在半空中被打了個趔趄,歪歪扭扭地撞在一棵樺樹干上,滑落下來。

他根本不看戰(zhàn)果,身體如同裝了彈簧,猛地向前竄出兩步,避開一棵擋路的歪脖子樹。

視線鎖住另一只貼著雪地、試圖鉆進更密灌木叢的飛龍。那飛龍屁股后面雪白的尾羽就是最好的靶子!

“砰!”

第三槍!

子彈擦著雪面鉆進灌木,激起一溜雪煙。

灌木叢里傳來一陣更加劇烈的撲騰和短促的哀鳴。

“汪汪汪!”

大屁眼子已經(jīng)叼住了最先被打落的那只飛龍,正邀功似的搖著尾巴。

小屁眼子則堵在榛叢另一側(cè),齜著牙,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把兩只慌不擇路想從這邊溜的飛龍死死逼了回去。

陳光陽此刻完全進入了獵人的節(jié)奏,心、眼、手合一。

他像一頭在雪地里奔襲的孤狼,動作迅猛又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

半自動在他手里成了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抬槍、瞄準(zhǔn)、擊發(fā)都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砰!砰!”

又是兩槍點射!一只剛飛過樹梢、試圖利用高度逃脫的飛龍被凌空打爆了羽毛。

另一只被小屁眼子從灌木里驚出來的,剛露個頭就被子彈掀翻。

雪地上、灌木里,撲騰掙扎的飛龍越來越多。

槍聲、犬吠聲、飛龍驚恐的鳴叫聲混雜在一起,小小的山坳里一片“雞飛狗跳”。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興奮到了極點,充分發(fā)揮了獵犬圍獵的本能,一個負(fù)責(zé)叼回獵物,一個負(fù)責(zé)驅(qū)趕、攔截,配合得天衣無縫。

陳光陽的布褡褳很快就被裝滿了,沉甸甸地墜在腰間。

他干脆脫下自己的舊棉襖鋪在雪地上,把打到的飛龍一只只撿回來,擰斷脖子摞在上面。

每只飛龍都還帶著體溫,羽毛上沾著細碎的雪粒和草屑,眼睛圓睜著,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的驚恐。

槍膛里的子彈打空了,陳光陽利落地退出彈殼,從懷里摸出油紙包好的備用子彈,一顆顆壓進去。

咔噠一聲合上槍膛,冰冷的金屬撞擊聲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掃視一圈,榛叢附近已經(jīng)安靜了許多,只有雪地上凌亂的爪印、散落的羽毛和被壓倒的灌木枝條記錄著剛才的“戰(zhàn)況”。

幾條漏網(wǎng)之魚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鉆進深山老林沒影兒了。

“行了!收工!”陳光陽吹了聲短促的口哨。

兩條獵犬立刻停止了追逐,呼哧帶喘地跑了回來。

大屁眼子嘴里還叼著最后一只它逮住的飛龍,獻寶似的放在陳光陽腳邊,尾巴搖得飛起,舌頭耷拉在外面直哈白氣。

小屁眼子則警惕地繞著棉襖堆成的“小山”嗅了一圈,確認(rèn)沒有活口了,才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威嚴(yán)地掃視著四周。

陳光陽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蹲下身,把棉襖上的十一只飛龍一只只拿起來看了看,個個肥碩,羽毛油亮,尤其是尾羽上那抹雪白,像冰天雪地里的一點精靈氣兒。

這趟沒白跑!夠給媳婦孩子燉幾頓鮮掉眉毛的飛龍湯了!

他不由得想起媳婦第一次喝他燉的飛龍湯時,那眼睛亮晶晶的樣子,心里頭就一陣滾熱。

他扯過褡褳的帶子,熟練地把棉襖連同獵物一起捆扎結(jié)實,往肩膀上一甩。

沉甸甸的收獲壓得肩膀一沉,卻讓他腳步更加輕快。

他拍了拍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濕漉漉的腦袋,“干得漂亮!回去有賞!大骨頭管夠!”

迎著漸漸明亮起來的晨光,陳光陽帶著兩條呼哧帶喘但精神十足的獵犬,踩著咯吱作響的新雪,朝著炊煙升起的靠山屯大步走去。

陳光陽的眼眸里面,帶著笑意。

媳婦懷孕了,他不好去深山那邊轉(zhuǎn)悠。

在山邊能有這么多的收獲,這就算不錯了。

吹著口哨回了家里面,三狗子和二埋汰正蹲在了門口。

兩個人齊刷刷的,像極了盲流子。

“你倆在這嘎哈呢?”陳光陽摘下狗皮帽子,腦袋上面都開始冒白氣兒了。

三狗子眨了眨眼睛:“光陽,趙小虎那邊有事兒找你,俺倆現(xiàn)在也沒啥事兒,尋思過去一起看一看唄?!?

陳光陽點了點頭,中。

他扭頭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媳婦,我去趟小虎那兒,東西放門口了!”

屋里傳來媳婦清脆的應(yīng)聲:“知道了,早點回!”

大奶奶那帶著擔(dān)憂的嘮叨聲也隱約透出來:“消停兒地啊光陽,可別又整出啥事……”

“知道啦大奶奶!”陳光陽應(yīng)著,抬腳就跟著三狗子和二埋汰往東風(fēng)縣的貨車大院方向蹽。

貨站大院門口鐵門虛掩著,里面靜悄悄的。

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鐵門走進去,院子里停著那四輛蒙著帆布、看著就敦實沉重的老毛子大卡車。

趙小虎正蹲在一輛卡車的輪胎旁邊,手里拿著個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聽見動靜,猛地抬起頭。

這一抬頭,陳光陽就看清楚了。

趙小虎左邊眉骨上頭腫起好大一塊,烏青發(fā)紫,還帶著點干涸的血痂子,嘴角也破了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刮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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