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還沒等下車，就看見了自家門口鬧鬧吵吵的景象。

那開吉普的小公安也感覺到了陳光陽的著急，直接跳下車，一把給陳光陽的車門給拉了下來。

“陳顧問！您到家了?！?

小公安說完話，還敬了個(gè)禮，如同哨兵一樣。

這一聲“陳顧問”。

這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如同兩道無形的驚雷。

狠狠劈在劉猛子和劉老狗子天靈蓋上！

劉猛子捂著腿的手猛地一哆嗦，忘了疼，眼珠子瞪得好像是牛籃子一樣溜圓。

直勾勾地看著那個(gè)穿著干凈制服、對陳光陽點(diǎn)頭哈腰的小公安。

他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是被重錘砸懵了。

陳光陽……

不是被公安銬走了嗎？

不是襲警毆打局長重罪嗎？

不是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嗎？

這……這他媽是咋回事？！

“陳…陳顧問？”劉猛子嘴唇哆嗦著，無意識(shí)地重復(fù)著這個(gè)陌生的稱呼，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比剛才被狗咬、被斧頭追、被李錚騎在身上暴打還要深重百倍！

一股冰冷的尿意再也控制不住，順著破棉褲腿淌了下來，在雪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污漬。

窖底的劉老狗子反應(yīng)更是不堪。

他本就瘦小，此刻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頭，整個(gè)人像一灘爛泥一樣了。

尖嘴猴腮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牙齒咯咯打架，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瀕死般的倒氣聲。

完了，全完了！陳光陽回來了！

公安還對他這么恭敬！

他剛才在威脅沈知霜的那些話……

劉老狗子眼前陣陣發(fā)黑，恨不得當(dāng)場昏死過去，卻又被巨大的恐懼死死吊著。

“操他媽的！現(xiàn)在知道怕了？！”

李錚第一個(gè)反應(yīng)過來，胸中那股憋屈了一晚上的邪火和恨意找到了宣泄口。

他指著劉老狗子，又狠狠踹了一腳旁邊堆萎的劉猛子。

聲音因?yàn)榧?dòng)和憤怒而拔高，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尖銳，像刀子一樣刮過冰冷的空氣：

“師父！就是這倆狗日的雜碎！趁你不在家，摸黑過來放火！要燒咱家柴火垛！要不是我聽見動(dòng)靜拎著斧頭沖出來，這院子早他媽燒禿嚕了！”

他越說越恨，眼珠子血紅。

指著柴火垛底下那片被狗尿澆熄后還在冒著微弱青煙的焦黑痕跡，又狠狠踢開雪地里那個(gè)半開的、印著模糊紅字的洋火盒：

“證據(jù)！洋火盒就是劉猛子這王八蛋掉的！他們點(diǎn)了火就想跑！我追著劉老狗子這狗雜種，把他攆進(jìn)了蘿卜窖！這劉猛子，想跳窖救同伙，被小屁眼子一口咬住腿拖住了！師父！他們剛才還嘴硬！

說……說你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說師娘和師弟師妹是孤兒寡母，要賠錢，還要我給他們磕頭認(rèn)錯(cuò)！不然就讓劉家屯的人來找麻煩！”

李錚的話像連珠炮。

字字帶血，句句剜心。

把劉猛子和劉老狗子那點(diǎn)齷齪心思和囂張氣焰扒了個(gè)底兒掉。

寒風(fēng)打著旋兒，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撲在陳光陽的棉襖下擺上。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從下車到現(xiàn)在，甚至連眉毛都沒動(dòng)一下。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那雙眼睛，深得像兩口結(jié)了厚冰的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