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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小說網(wǎng) > 陳光陽沈知霜 > 567、聽見陳光陽的名字,腿都嚇軟了。

567、聽見陳光陽的名字,腿都嚇軟了。

“對不起就完了?你知道我這鞋多貴嗎?進(jìn)口小牛皮!你個鄉(xiāng)下土丫頭賠得起嗎?”

女人不依不饒,聲音拔得更高,在安靜的加護(hù)病房區(qū)顯得格外刺耳,“還有這滿地水!摔著人你負(fù)責(zé)啊?一點(diǎn)教養(yǎng)都沒有!爹媽怎么教的?”

陳光陽猛地睜開了眼。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剛壓下去的疲憊瞬間被冰冷的怒意取代。

他走了過來。

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剛從血腥修羅場下來的、尚未散盡的煞氣,一步擋在了小雀兒身前。

他低頭,看了一眼女兒嚇壞的小臉和地上的狼藉。

再抬眼看向門口那一對男女時,眼神已經(jīng)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這位女同志,”陳光陽的聲音不高,甚至有點(diǎn)嘶啞,卻像塊冰坨子砸在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孩子不小心,也道歉了。水,我來擦。鞋,我賠?!?

他彎腰,隨手從旁邊病床拽過一塊還算干凈的毛巾。

就開始擦拭地上的水漬和搪瓷碎片,動作利落,看都沒再看那女人一眼。

那油亮分頭的男人一直陰沉著臉沒說話,此刻看到陳光陽一身破破爛爛、沾滿黑紅污漬的棉襖。

臉上胡子拉碴還有血痂,活脫脫一個剛從建筑工地或者更不堪地方鉆出來的盲流模樣。

眼神里的鄙夷和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

又瞥見病房里躺著個干巴老頭和三個穿著土氣的小孩,心里更是認(rèn)定了這是鄉(xiāng)下窮酸破落戶。

“賠?”分頭男人終于開口。

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官腔和濃重的優(yōu)越感。

“你知道這鞋值多少錢嗎?你拿什么賠?看你這一身…哼,在哪個工地?cái)嚭退嗟模?

這加護(hù)病房是你們這種人能隨便吵鬧的地方嗎?一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

他掏出塊雪白的手帕,嫌棄地?fù)哿藫圩约貉澞_上幾乎看不見的水星。

繼續(xù)道:“我是對面病房的家屬,縣武裝部王處長!我愛人身體不好,需要靜養(yǎng)!

你們這一家子,吵吵嚷嚷,孩子毛手毛腳,還有你…”

他上下打量陳光陽,那眼神像看一堆垃圾。

“弄這一身什么埋汰玩意兒就往醫(yī)院鉆?影響多不好!趕緊收拾干凈,管好你家孩子,再弄出動靜,我叫保衛(wèi)科了!”

“王處長?”陳光陽停下了擦地的動作,慢慢直起腰。

毛巾被他隨手丟在濕漉漉的地上。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額角那道傷疤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盯著這位“王處長”,眼神平靜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湖面。

“武裝部的王處長?王啟明?”陳光陽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精準(zhǔn)地報(bào)出了對方的名字。

王啟明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個“盲流”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和職務(wù),隨即臉上鄙夷更甚:“哼,知道我是誰就好!識相的,趕緊……”

“王啟明,”陳光陽打斷他,往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那股子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小小的病房門口。

“你爹王鐵山,當(dāng)年在遼沈戰(zhàn)場上,給劉鳳虎他爹劉老牽過馬,當(dāng)過警衛(wèi)員。

你轉(zhuǎn)業(yè)回來,靠著你爹那點(diǎn)老臉和你大舅哥在地區(qū)的關(guān)系,才混上縣武裝部一個副處長的閑職,管管民兵訓(xùn)練和倉庫耗子?!?

陳光陽的聲音不高,語速不快。

每一個字卻像冰冷的子彈,精準(zhǔn)地釘在王啟明驟然變色的臉上。

“上個月,你打著武裝部的旗號,想從靠山屯酒廠低價批五十瓶‘百歲還陽酒’。

給地區(qū)你大舅哥送禮,被酒廠的閆北直接撅了回去。怎么?這事兒忘了?”

王啟明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剛才的倨傲和官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恐懼。

他嘴唇哆嗦著:“你…你到底是誰?你怎么知道…?”

陳光陽沒理他,目光轉(zhuǎn)向旁邊同樣傻眼、氣勢全無的卷發(fā)女人:“還有你,劉愛萍。

地區(qū)供銷社的,對吧?你托你表哥,縣供銷社的張主任,想走后門買兩瓶‘龍骨追風(fēng)’。

給地區(qū)革委會李副主任的老寒腿‘活動活動’,結(jié)果排隊(duì)排到三個月后。心里挺憋屈吧?”

卷發(fā)女人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陳光陽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沒有絲毫溫度。

他抬手,用那件沾滿血污泥垢、露著棉絮的破棉襖袖口,隨意地擦了擦臉上濺到的水珠和尚未干透的一點(diǎn)血痂。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野的漠然,卻讓王啟明夫婦看得心頭狂跳。

“我是誰?”陳光陽盯著王啟明,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靠山屯,陳光陽?!?

“陳…陳光陽?”

王啟明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砸中。

這個名字,最近在縣里、甚至在地區(qū)某些圈子里,分量太重了!

打狼英雄!

藥酒廠掌柜!

跟地區(qū)領(lǐng)導(dǎo)、部隊(duì)首長都稱兄道弟…

尤其是劉鳳虎劉旅長,那是他爹老首長家最器重的兒子!

他爹王鐵山在劉老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王啟明腿肚子一軟,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他猛地想起前幾天他爹在家里的咆哮:“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少給老子在外面打著老子的旗號丟人現(xiàn)眼!

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人家靠山屯的陳光陽,那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漢子!

劉家小子跟他那是過命的交情!

連老首長都夸他是個人物!你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冷汗,“唰”地一下就從王啟明的鬢角和后背冒了出來。

瞬間浸透了里衣。

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剛才的趾高氣揚(yáng)變成了極度的惶恐和諂媚,腰桿子不自覺地就彎了下去,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哎…哎喲!原來是陳…陳顧問!您看這事兒鬧的!大水沖了龍王廟!誤會!天大的誤會??!”

他一邊說著,一邊狠狠拽了一把旁邊還在發(fā)懵的劉愛萍,低聲急促地呵斥:“還愣著干啥!快給陳顧問道歉!給人家孩子道歉!”

劉愛萍也被“陳光陽”三個字震懵了。

她表哥張主任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縣里誰都能惹,別惹靠山屯那個煞星陳光陽!

她看著丈夫瞬間變臉,又驚又怕,哪里還有半點(diǎn)剛才的刻薄。

慌忙不迭地對著陳光陽和小雀兒鞠躬,語無倫次:

“對…對不起陳顧問!對不起小姑娘!阿姨錯了!阿姨剛才嘴臭!阿姨不是人!

鞋…鞋不用賠!我們自己擦!我們自己擦!”

說著,她竟然手忙腳亂地蹲下身,想用自己那塊雪白的手帕去擦地上殘留的水漬,也顧不上心疼她那進(jìn)口小皮鞋了。

陳光陽冷冷地看著這對夫婦前倨后恭的丑態(tài),眼神里沒有絲毫波動。

只有深深的厭惡和疲憊。

他懶得再跟這種人多費(fèi)一句口舌。

“滾?!标惞怅枏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子一樣刺骨。

王啟明如蒙大赦,連聲道:“哎!哎!我們這就滾!這就滾!不打擾老爺子休息!不打擾陳顧問您歇著!”

他一把拉起還在擦地的劉愛萍,幾乎是連拖帶拽,狼狽不堪地退出了病房。

還反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諂媚地輕輕帶上了房門。

走廊里傳來他們急促遠(yuǎn)去、刻意壓低的腳步聲。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hù)儀規(guī)律的“嘀嘀”聲。

剛才的鬧劇像一陣令人作嘔的風(fēng),吹過即散。

陳光陽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濁氣。

那股強(qiáng)行壓下的暴戾和煩躁才算稍稍平息。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小雀兒還紅著眼圈,小臉上掛著淚痕,怯生生地看著他。

“爹…”小雀兒小聲叫了一句,帶著點(diǎn)后怕和委屈。

陳光陽心頭一軟,那股鐵石般的冷硬瞬間化開。

他蹲下身,用粗糙但盡量輕柔的大手,抹掉女兒臉上的淚水,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

“沒事兒了,雀兒?!?

二虎在一旁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老登爹,有點(diǎn)子威風(fēng)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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