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官方認證“死亡”了十三年的英雄，這個本該躺在烈士陵園里的名字，為什么會活生生站在這里？

衛(wèi)忠沉默了。

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雙眼睛似乎變得更加深邃。

良久，他才又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嘆息里，有太多王一天聽不懂的東西。

“唉……”

衛(wèi)忠的視線越過王一天的肩膀，望向遠方那灰蒙蒙的天空。

“假的?！?

“什么？”

王一天沒聽清。

“我說，死是假的?！?

衛(wèi)忠轉回頭，看著王一天，眼里帶著一絲自嘲。

“我那是……厭倦了?！?

“厭倦了打打殺殺，厭倦了每天看著身邊的兄弟倒下去，厭倦了聞血腥味?！?

“我就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幾天平靜日子?！?

“所以，我就讓上級……幫了個小忙，讓他們跟你們說，我死了?！?

這個解釋，聽起來天衣無縫。

一位戰(zhàn)功赫赫的英雄，厭倦了戰(zhàn)爭，想要歸隱田園。

合情合理。

可王一天的心里，卻“咯噔”一下。

不對！

絕對不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這位老班長的脾氣！

那是個把榮譽看得比命還重的犟骨頭！

讓他放棄軍人的身份，用“死亡”的方式逃離？

絕無可能！

而且，“讓上級幫個小忙”？

偽造一位特等功臣的死亡檔案，這是“小忙”？

這背后需要多大的能量？

又是哪位“上級”有這個膽子和權力？

王一天幾乎可以肯定，老班長在撒謊。

或者說，他說的不是全部的真相。

再聯(lián)想到他今天跪地喊冤的舉動……

如果只是想過平靜日子，又怎么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平靜日子，被打破了？

還是說，從一開始，所謂的“平靜日子”就是一個謊？

無數(shù)個念頭在王一天腦海中翻騰，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老班長?！?

他緊緊攙扶著衛(wèi)忠，語氣沉痛。

“是我的錯，這么多年，都沒能去看您一眼?！?

“您放心，今天這事，我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關上。

厚重的實木門將外面的聲音隔絕開來。

王一天辦公室里的一切都帶著軍旅的烙印，簡潔、硬朗，一塵不染。

他親自扶著衛(wèi)忠坐到待客的沙發(fā)上，又轉身去倒了一杯熱水，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衛(wèi)忠接水的雙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老班長，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王一天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衛(wèi)忠對面。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衛(wèi)忠沒有立刻回答。

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把那杯水送到嘴邊，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小口。

抬起頭后，衛(wèi)忠渾濁的眼球里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我孫女……我唯一的孫女……”

“被人打的……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搶救，醫(yī)生說……醫(yī)生說可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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