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明冷冷的看著兒子,朱和壁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這哪里是仁君的潛質(zhì),分明就是昏君的潛質(zhì)才對。
自己所謂的“明察秋毫”、“仁德裁決”,不過是被貪官污吏當成猴子一樣戲耍。
自己那沾沾自喜的朱筆一揮,赦免的不是一個“情有可原”的官員,而是一個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的國之蠹蟲。
更是踐踏了《大明律》的尊嚴,辜負了陳留百姓那枉死的冤魂!
卷宗最后,是暗衛(wèi)查證的,胡斌在收到銀兩后,如何精心策劃,利用太子渴望“仁君”名聲的心理,進行蠱惑的簡要過程。
“哐當——”卷宗從朱和璧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額頭上、背脊上,瞬間涌出的冷汗,幾乎浸透了里衣。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腳下發(fā)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看完了?”
朱興明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殿內(nèi)死寂。
朱和璧噗通一聲,再次重重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聲音帶著哭腔和無盡的悔恨:“父……父皇!兒臣……兒臣愚昧!兒臣昏聵!兒臣……兒臣被奸臣所誤!罪該萬死!”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犯了何等巨大的錯誤!這不是簡單的失察,這是近乎愚蠢的昏聵!
“愚昧?昏聵?”朱興明終于動了怒,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閃電,直刺跪在地上的太子。
“朱和璧!你告訴朕,你僅僅是愚昧昏聵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空曠的大殿:“你是蠢!是無可救藥的蠢!!”
這一聲怒斥,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朱和璧的心上,讓他渾身劇震。
“那些臣子!”朱興明伸手指著殿外,仿佛指著那些阿諛奉承之輩。
“他們把你高高捧上去,說你有明君潛質(zhì),說你有宋仁宗遺風(fēng),你就飄飄然不知所以了?!你以為那些贊美是發(fā)自肺腑?你以為‘仁君’的名聲,是靠著幾句馬屁就能得來的嗎?!”
他幾步走到朱和璧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們就是在利用你這點虛榮!利用你這點渴望被認可、被贊頌的幼稚心理!胡斌為何不去找孟樊超說情?為何不去找駱炳?因為他知道,只有你!只有你這個被‘仁德’二字沖昏了頭腦的太子,才會聽信他的鬼話!才會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朱和璧伏在地上,汗流浹背,淚水混合著汗水滴落在金磚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父皇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尖刀,剖開他虛榮的外衣,露出里面幼稚而可悲的內(nèi)核。
朱興明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譏諷和痛心,“你以為寬仁是什么?是坐在金鑾殿上,聽幾句好話,然后對著一群蠹蟲施舍你那廉價的憐憫嗎?!”
“朕告訴你!寬仁,不是捧出來的!更不是對貪官污吏、對昏聵無能之徒的寬仁!那樣的‘寬仁’,不是德政,是蠢政!是亡國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