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里或多或少都有這種女孩子，這些女孩大多比同齡人更早熟，因為會打扮會化妝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她們與男生走得更近，便有不少風(fēng)風(fēng)語，『蕩』『婦』羞辱傳說她早已不是處女，懷過孕流過產(chǎn)。其他女孩們既暗暗嫉妒艷羨她們，又唾棄她們。

這事兒寧桃根本沒放在心上，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過了幾天這些傳非但沒有剎住，反倒還愈演愈烈，演變出了好幾個版本。

比如說，她踩高捧低，嫌棄常清靜名聲一落千丈，甩了常清靜，勾搭上謝濺雪?，F(xiàn)在卻又不滿足于謝濺雪，還與李寒宵牽扯不清，勢要讓李寒宵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這些傳，桃桃聽過也就忘了，全然沒有放在心上。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也已經(jīng)不再是王家庵那個在意別人目光的姑娘，別人的目光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你的自我價值從來就不是建立在別人的認(rèn)同之上。

別人的目光不會化作利箭，不會化作毒『液』，它傷害不到你的肉體分毫，如果說造成了影響，歸根究底不過是自己沒有放過自己，自己在傷害自己罷了。

寧桃不在意，常清靜卻做不到不在意，這些傳，落在他身上，他不覺有什么，但落在桃桃身上，他覺得如鯁在喉。

隨著傳愈演愈烈，等到傍晚放學(xué)之時，少年站起身，眉眼冷肅，悄悄地跟上了幾個還在嘰嘰咕咕的姑娘。

如果他沒記錯，傳正是從她們口中傳出的。

“?。空娴?？”有人睜大了眼，詫異地問道，“薛芝桃她真的曾經(jīng)夜半去勾引李道友？”

“不可能吧？她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啊？”

“誰說不可能了。”另一個姑娘煞有其事地嗤笑一聲，“別人可都看見了。李道友喝得醉醺醺的，她乘機就撲了上去。”

眾人皺緊了眉。

“真是……”

“嘖嘖……真沒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還有上次啊上次……”

紛紛表達了一番對這種行為的輕蔑和唾棄，又將自己與寧桃之流的姑娘劃分開來。

等這幾個姑娘走到四下無人之處時，常清靜略一思索，身形節(jié)節(jié)拔高，轉(zhuǎn)眼間，就已化作了個白發(fā)童顏的青年男人，手上胭脂『色』的細(xì)劍灼灼生輝。

往前一步，常清靜蹙眉擋住了她們的去路：“道友留步?！?

幾個小姑娘一愣，茫然地睜大了眼。

青年男人眼眸是極淡的琉璃『色』，貓眼上挑，俊美冷峻，渾身上下不染纖塵，如青竹覆雪，藻雪精神，更兼之有種和光同塵之淡然。

就是面『色』蒼白，似是抱病在身的模樣。

目光落在男人的眉眼時，幾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俏臉飛紅。

這人是誰？怎么從前在書院沒看到過？他長得這么好看沒有卻沒有名姓不應(yīng)該呀。

有膽子大的姑娘往前邁出一步，緊張地問：“道道友有什么事嗎？”

常清靜答：“薛芝桃?！?

幾個小姑娘渾身一個激靈。

常清靜垂

眸問：“書院里有關(guān)她的謠，可是幾位道友傳出的？”

幾個小姑娘臉上的羞怯之意頓時煙消云散，心里頭旖旎的心思一掃而空，警惕道：“你……你是誰？攔我們干嘛？”

“你有病吧？”有個高個的姑娘惱怒地瞪了常清靜一，“薛芝桃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

“等等！二娘！”另一個姑娘失聲尖叫，截住了高個姑娘的話頭，“這……這人好像……好

像是?！?

常？

眾人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目光不可置信地從常清靜身上一一掃過。

常……清……靜

那位叛逃蜀山，親手殺了張掌教的仙華歸u真君。

恐嚇小姑娘這事兒讓常清靜覺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盡量端住了，下頷繃得緊緊的，貓眼淡淡一掃。在尸山血海死人堆里打滾『摸』爬了這么多年，目光像是在冰雪中浸透了，便是不含殺意，看人也讓人兩股戰(zhàn)戰(zhàn)，膽喪魂飛。

其實便是不用常清靜他做些什么，只是沉默，周身這股強大的氣息，便足以使百里之內(nèi)的群妖望風(fēng)而逃，不敢靠近。

面前的小姑娘哪里經(jīng)過這陣仗，個個往后倒退了半步，腿軟了。

“你……你是仙華歸u真君??！”

“你……你怎么在這兒？??！”

看著面前幾個姑娘嚇得面『色』蒼白，冷汗如雨的模樣，常清靜微微皺眉。

這一皺眉傳遞出的信號，引起了誤解。

她們年紀(jì)不大，也沒敢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只是嫉妒作祟，嘴碎了點兒。此刻眼見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仙華歸u真君親至，又是為了寧桃。

想到這位真君殺人如麻的傳，幾個姑娘終于繃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顫顫巍巍地抱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真君、真君饒命，我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常清靜：……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把小姑娘嚇哭。

默然片刻，常清靜蹙眉道：“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桃桃是我之好友，你們『亂』傳謠，實非君子所為?！?

“你們?nèi)羰窍蛩狼?，向書院澄清事實真相，我便不同你們計較?！?

對方嚎啕：“真君饒命，我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qaq……”

常清靜又說了幾句，這才放她們離開，幾個姑娘們立刻抱頭鼠竄，屁滾『尿』流地跑開了。

仙華歸u真君對她們而更像是傳說中的人物，而寧桃卻是實打?qū)嵉纳磉叺耐瑢W(xué)。說是真君在乎寧桃，她們其實根本也沒多相信這事兒，誰能想到這竟是真的?。?！

第二天，桃桃剛到教室，便看到班上幾個姑娘，拉拉扯扯，面『色』慘淡地一齊走到了她桌前。

“薛……薛道友qaq”

桃桃茫然。

班里這幾個姑娘她跟她們根本沒什么接觸，今天主動找上來怎么回事？而且怎么還一個個眼眶通紅，瑟瑟發(fā)抖的？

“書院中有關(guān)道友的傳，是……是……”這幾個姑娘咬緊了牙，羞得面『色』通紅幾欲滴血，“是我們傳出去的?！?

“是我們嫉妒薛道友人緣好，與謝道友、李道友交好。這才這才……瞎傳了這些謠?！?

“希望道友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吧??！”

桃桃：……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寧桃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寒宵。

少年面無表情地朝她微微頷首，別過了視線，『摸』出水囊喝了一口。

“咳咳咳……”嗆得驚天動地，面『色』飛紅。

沒想到這事還沒完，這幾個女同學(xué)根本不是單純向她道歉這么簡單。她們非但向她道了歉，甚至還在書院的告示欄上都貼上了道歉信，辭懇切，就是字跡有些扭曲，好像寫得時候手抖得厲害。

這事兒在白鷺洲書院還引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白鷺洲書院的學(xué)子自然厭惡這種造謠的人，好幾天，這些人在書院都未曾抬起頭來。

“桃桃，你知道嗎？上次傳你謠的那幾個?！泵系遗淖来笮?，“被宋先生勸退啦?！?

桃桃：……？

皺了皺眉：“是因為我？”

“倒也不全是為了你?！泵系业?，“宋先生嘛，『性』子坦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最厭惡這些玩弄把戲，惡意造謠生事的，說是白鷺洲書院不歡迎這樣的學(xué)生，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君不見當(dāng)初蘇甜甜拿著介紹信拜見宋先生，都落了個沒臉。

孟狄感嘆道：“也不知道這幾個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跑去道歉，向全書院承認(rèn)這事兒是她們做的。良心發(fā)現(xiàn)？倒也不至于?！?

“不過她們都是女子，又是被宋先生趕回去的，回去之后，只怕艱難。謠能殺人，也該她們嘗嘗這個中滋味?！?

這場風(fēng)波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寧桃回過神來，一切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

……

幾日后，桃桃坐在石凳上，昏昏欲睡地看著李寒宵練劍。

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還在努力幫李寒宵數(shù)數(shù)。

“一千零一……”

“一千零二……”

自從上回她和李同學(xué)劍術(shù)課上搭了一次伙之后，她和李寒宵便成了固定搭檔了。少年練劍時一絲不茍，每一個動作幾乎都做到了極致。而在幫著數(shù)數(shù)的寧桃看來，也枯燥到了極致。

好困，不行，撐不住了。

“一千零五十……”

“一千零五十一……”

“一千零……”

到最后嘴里嘰里咕嚕地已經(jīng)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桃桃腦袋一點，徹底墜入了夢鄉(xiāng)。

常清凈收了劍，不經(jīng)意間就看到了歪著腦袋睡倒在了石凳上的少女。

少女臉頰被太陽曬得通紅，歪在石凳上，長長的眼睫覆蓋著眼睫。

時光飛速穿梭，好像回到了王家庵的午后，她搬著個搖椅，蜷縮在椅子上曬著太陽睡午覺，大黃趴在小姑娘腳下。

他頂著滿頭大汗，臉『色』被太陽曬得也沒好到哪去，紅得像個猴屁股。剛替人做法事歸來，便看到了這靜謐的一幕，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睡得香甜。他不敢驚動她，屏住呼吸走上前，幫她蓋上了衣服，朝大黃默默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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