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著月白錦袍,烏墨鬢發(fā)間斜插一根羊脂玉簪,眉目娟秀,清濯淡雅。
雖扮作男裝,卻難掩清華。
在瀟湘館一眾鶯鶯燕燕中,如一股清流,脫穎而出。
賀行云不可思議。
“姜綰?”
她一個高門貴婦,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瀟湘館時常接待官宦貴人,高門宅院,家家有秘辛,這般女扮男裝的,老板縱然能認出來,也會聰明地佯裝不見。
他們是做生意的,只要不惹事,樂得廣納財源。
姜綰打賞了門童銀錢,順利地進了門。
裴玄亦眉峰微蹙。
他看到姜綰身后的沈辭,扮作公子哥兒模樣,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引著她往樓上走去,一間間廂房地走過,好似在找什么人。
賀行云猛地扭頭,若有所思地看向裴玄。
“來找你的?”他問。
他可早就覺得這二人關系不正常。
裴玄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真該去看看腦子?!彼鹕硗崎_門。
他早就懷疑姜綰身上有秘密。
比起什么珍寶閣老板,他對前者更感興趣。
賀行云還來不及說話,裴玄便消失在了門口。
此時,姜綰已經(jīng)在一處廂房中見到了紫鵲。
她額頭破了一塊,哆嗦著鎖在角落,顯然舊傷未愈,又在瀟湘館添了新傷。
紫鵲臉上再也沒有往日的神氣,雙目驚恐,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
“我沒有太多時間,有話快講?!苯U撩開袍角,坐了下來。
紫鵲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姜夫人,求,求您救我!”
“替你贖身并不難?!?
姜綰聲音冷漠,淡淡道。
“但我并非善人,這天下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
紫鵲垂著肩膀,絕望的雙目中透出一絲堅毅。
她知道,姜綰能在這里,不過是想利用她,對付顧玉容。
可那又如何?
這里…簡直就是地獄!
若是那些有頭有臉的歌伎,待遇還會好些,可像她一樣臉上有傷,被發(fā)賣來此的奴才,簡直…稱不上是人。
被打罵調教一番后,逼著她接最下等的男客,渾身臭汗的勞力,年過半百的禿頂老頭,甚至還有心理變態(tài)的太監(jiān),閹人。
紫鵲雖是個丫鬟,在將軍府這些年卻生活優(yōu)渥,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絕望的時候,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可她心中有恨。
自己盡心侍奉顧玉容數(shù)年,就算被冤被打,也沒想過背叛。
為什么顧玉容會這么心狠,非要讓她痛不欲生,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還有宋麟…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紫鵲咬牙道:“只要能離開這里,無論做什么事,奴婢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