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諛奉承對沈安來說……還是管用的。一群商人圍著他在吹捧,他的面色冷淡,心中卻暗爽不已。等這群人把自己肚子里那些溜須拍馬的詞翻來覆去的說了幾遍后,沈安覺得虛榮心已經(jīng)滿足了。他只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心情輕松的覺得世界都是自己的。虛榮心在許多時候?qū)嶋H上是積極的。人活著不就是想出人頭地嗎。這就是虛榮心。有了虛榮心,人類才能持續(xù)進(jìn)步。沈安如是安慰著自己,覺得自己是在為了大宋的未來而虛榮著……“待詔今日看著有些虛弱……來人,把某的百年老參拿來?!币粋€高麗商人拍拍手,有下人急匆匆的抱著一個木匣子來了。他接過木匣子,一臉心疼的道:“待詔為了大宋而操勞,看看看看,大家看看。”眾人紛紛看來,都覺得沈安唇紅齒白,面色紅潤,比大伙兒都健康??词裁矗看蠹叶荚诳粗啕惿倘?,覺得這貨是在嘩眾取寵。沈安也覺得這貨有些沒禮貌。高麗商人面色黯然,用就像是在給沈安開追悼會般的語氣說道:“待詔為了大宋苦心孤詣,每日操勞,日理萬機(jī)……你們看看,看看他的臉色是這般蒼白,這就是太辛苦了??!”他眼中含淚,緩緩打開木匣子,慚愧的道:“小人托人歸國搜尋了許久,最后只得了這幾根人參,哎!竟然只有三百年……”高麗多人參,這個是比較出名的。三百年的人參?成蘿卜沒?沈安的心中一個哆嗦,然后看了一眼……一堆苔蘚之上,幾根粗大的人參正靜靜的躺在那里。長長的根須……真的很長。根莖就有沈安前世見到的人參粗。目光上移,沈安就移不開目光了。這怎么就像是個人呢?人型人參……寶貝??!他干咳一聲,板著臉道:“這是賄賂!”高麗商人一臉正色的道:“待詔莫不是輕視小人嗎?”眾人愕然,心想這貨竟然敢質(zhì)疑沈安,怕是會被扔出去??缮虬矃s只是云淡風(fēng)輕,邊上有人贊道:“待詔心胸寬廣,讓小人敬佩不已?!备啕惿倘藚s不慌不忙的道:“小人和待詔是生意交往,這賄賂從何說起?從何說起??!”沈安干咳一聲道:“某從不借勢欺人,雖然咱們是有往來,那也得給錢?!薄澳鞘悄鞘牵t嫉惡如仇的名聲響徹大宋,剛正不阿,剛正不阿??!”商人們拼命的吹噓著,唯恐落后于高麗商人。高麗商人昂首道:“當(dāng)然得給錢,否則小人怕是要虧的當(dāng)?shù)粞澴硬拍芑丶??!彪S后他和莊老實(shí)交涉了一番,就把人參送了出去。莊老實(shí)過來低聲道:“郎君,他說那人參很值錢……”沈安的嘴唇微動,“有多值錢?”莊老實(shí)說道:“說是少了一貫錢不賣。”沈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么大的野人參,還是人型的,哪怕現(xiàn)在并未瘋狂的追捧人參,可那價(jià)值……一貫錢?你打發(fā)叫花子呢?也就是給你看一眼罷了。沈安看了高麗商人一眼,覺得這廝很會來事,有前途。有了高麗商人開頭,那些商人們都紛紛表示沈待詔真是太辛苦了,回頭得送些滋養(yǎng)身子的東西。哥這算是……收禮受賄了吧?
沈安搖搖頭,覺得這是正常的買賣。王天德請示道;“安北,可要開始嗎?”沈安點(diǎn)點(diǎn)頭,莊子里一陣喧嘩,隨即有人喊道:“一家家的來,拿著契約來,咱們照著給貨。”商人們都蜂擁而去,沈安站在邊上,身后悄無聲息的飄來一人。“你這是受賄!”??張八年的氣息很陰森,可沈安卻覺得就像是空調(diào)吹著,格外的舒暢?!斑@是我的商業(yè)伙伴,我賣東西,他們送東西,干啥?誰敢說我受賄!”張八年冷冷的道:“可你做過副承旨。”“現(xiàn)在沒做了?!彼鲞^副承旨,主管過大宋對外交往,可現(xiàn)在不是卸職了嘛。張八年覺得這人很無恥:“可唐仁在那坐著,和你有何區(qū)別?你說了什么難道他會不聽?”“對,他肯定會不聽我的話?!鄙虬灿X得自己的無恥都是被這個時代逼出來的,看看那些老家伙吧……文彥博、富弼、韓琦、曾公亮……這些老鬼都是人精,他若是要臉,估摸著活不了多久。他的無恥讓張八年的威脅變得毫無意義,最后只得說了來意?!澳切┥倘嗽诟鲊加行┑匚?,某想收買幾個……”“收買?怕是設(shè)套坑人,然后再威脅利誘吧。”沈安覺得皇城司的手段不大好,太粗糙了些。他回過身來,伸手拍拍張八年的肩膀,一臉誠懇的建議道:“要學(xué)會共贏。”“什么共贏?”張八年皺眉,極力忍耐著被人拍肩膀的那種極端不舒服的感覺。沈安摸摸下巴,可惜沒有胡須,裝不了諸葛亮。他說道:“不管你們是威脅還是利誘,那些商人都不會盡心盡力……”張八年的臉上浮起了些殺機(jī),眼中的‘鬼火’閃爍,陰測測的道:“那就弄死他們。”這廝最擅長的就是拷打用刑,什么鐵漢在他的手中都會變成繞指柔。沈安唏噓道:“要文明,不要打打殺殺,那樣不好,非常不好!”“你有主意?”張八年想起沈安的那些過往經(jīng)歷,就有些意動了。他的身后是兩個彪形大漢,大抵見慣了張八年的冷酷,從未見過他會這般和善,都有些呆住了。沈安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往前走。“你等自去?!睆埌四旮松先ィ瑑蓚€大漢沒敢走,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吊在后面?!敖o好處!”沈安簡單的說了自己的想法:“對于那些外國商人而,大宋就是一塊寶地,可對?”張八年點(diǎn)頭?!澳蔷驮S諾好處,比如說他們能提供的消息肯定是五花八門的,咱們按照重要程度給好處。一般的消息給錢,一條消息多少錢,照價(jià)給,千萬別吝嗇?!薄叭羰遣豢夏兀炕蚴欠笱苣??”張八年覺得沈安考慮事情有些片面。沈安笑道:“你高看了這些商人,這年頭能跨國而來做生意的,節(jié)操對于他們來說算是個什么東西?再說不管是遼國還是西夏,更別提什么大食,這些商人心中會有自己的國?”張八年搖搖頭:“不會有,都是逐利之徒?!彼⑽刺氯@讓沈安對他的評價(jià)又高了些?!皩?shí)際上那些外國商人的心中壓根就沒有歸屬……誰給的錢多,誰給的好處多,他們就聽誰的。咱們給錢他們要不要?肯定要!”沈安自信的道:“咱們把
消息分為三六九等,按照規(guī)矩給錢,最重要的消息,比如說對大宋有切身利益的消息,咱們可以把賞格給高些嘛,比如說可以全家來大宋定居,甚至給個官銜……他們會不動心?”這年頭,拋開武力值來評估的話,大宋就是世界中心,花花世界……誰不想在世界中心定居?這人竟然能這般洞察人心?張八年有些呆住了。他習(xí)慣于用冷酷的手段去獲取自己需要的東西,時日長了,早已不再揣摩人心??稍诼犃松虬驳囊环捴?,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琢磨琢磨人心和人性。沈安n瑟的道:“時移世易,咱們要與時俱進(jìn)才是。嚴(yán)刑拷打只能得到一次消息,可咱們這卻能源源不斷的獲得消息,你說哪個好?”“某幼年進(jìn)宮……”張八年的語氣沒有變化,永遠(yuǎn)都是這么冷冷的,據(jù)說和趙禎說話時也是這樣?!耙娺^許多爭斗,還見過許多死人……某也曾經(jīng)差點(diǎn)成為死人。”他突然笑了一下,沈安卻沒看到?!澳钞?dāng)時就被壓在枯井邊上,身后是逼問……那一刻某發(fā)誓……只要讓某多活一刻,某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包括魂魄……”“所以某在逃脫生天之后,就發(fā)誓一定要讓自己的對頭日日夜夜都身處這等絕望之中……”這貨……真是讓人毛骨悚然?。∩虬灿X得張八年有些變態(tài)了,可他卻絲毫不覺,繼續(xù)說道:“這等日子過久了,身上都帶著血腥味……一般人見到某都怕?!边@是殺人殺多了,同類都害怕?!澳悴慌履??”張八年問出了自己郁積很久的問題?!皬奈从腥烁遗哪车募绨?,就你,拍的就那么自在……”沈安鄙夷的看他一眼,說道:“你是人,不是鬼?!薄澳隳芑畹浆F(xiàn)在真是難得?!睆埌四晟裆殴值目粗骸澳硨徲嵾^許多人,知道許多讓人瞠目結(jié)舌之事,所以才知道……人,在許多時候比鬼還可怕。”沈安剛才還能洞察人心,可現(xiàn)在卻又變得有些天真。但張八年覺得這樣才符合一個少年不成熟的形象。沈安卻搖頭道:“我不怕人,再陰險(xiǎn)狡詐,十惡不赦的人我都不怕。”是人就有弱點(diǎn),逼急了我,哥直接弄死你!張八年覺得這少年遲早會為了這種想法而吃大虧,他拱手道:“你的主意不錯,多謝了?!彼D(zhuǎn)身離去,沈安覺得這廝真是不懂事,就提醒道:“得了我的主意,謝禮呢?”沒謝禮下次你自家去折騰吧。張八年擺擺手,“有人操練了幾百個所謂的學(xué)生,里面大半是潑皮,叫囂著找邙山軍比試……”這就是張八年給沈安的謝禮。沈安覺得自己虧了,所以回到家就叫人去弄酒來,泡人參酒。至于什么叫囂,沈安壓根不想搭理?!娜昭籽?,趙允讓躺在榻上,邊上是一架風(fēng)扇,一個下人在慢慢的拉著。這是趙仲p孝敬他的。涼風(fēng)習(xí)習(xí),那感覺實(shí)在是舒坦。但趙允讓卻板著臉,氣息咻咻。“趙宗絳出去體察民情,回來上了奏章,說了十余條建,大多是吹捧,少數(shù)說什么水利不便,百姓種地艱難……大而化之,可卻有人在為他鼓吹,說他知民疾苦,還說什么不畏艱難……無恥!”……第二更送上,大伙兒晚安。初八,也就是后天就恢復(fù)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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