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船緩緩去了,有人驚呼道:“錢呢?”大伙兒都盯著甲板,想著上次水軍進汴梁時的盛況。那真的全是錢啊!甲板上敞開的箱子里全是金銀珠寶,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涩F(xiàn)在呢?甲板上除去人就再無他物?!按舜伟兹チ??”“怕是真的?!薄鞍?!可惜了?。 薄安凰闶前兹グ?。”一個男子大抵知道些情況,“交趾那邊窮困,上次能弄到那些錢財是運氣??梢徊豢啥。〈舜慰帐侄鴼w沒什么好奇怪的。至于水軍南下,那是要壓制交趾,讓西南太平。僅此一項,水軍就是功勞?!北娙思娂婞c頭,男子一臉正色的道:“你等想想,以往的西南可是警訊頻傳,自從水軍南下之后,西南可曾還有壞消息?這是什么?大功??!”“是??!”“不說交趾人,當年儂智高就讓大宋焦頭爛額……”“所以水軍若是不行,汴梁的禁軍就得南下去震懾交趾人?!薄啊边@番論很快就傳遍了各處,那些百姓聽了覺得很是有道理,有人就問道:“看這位郎君器宇軒昂,定然是有才之人,敢問尊姓大名……”男子一臉謙虛的道:“某曹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薄白吡税?!”他隨意拱拱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曹佾?”“是個好名字,只是為何有些熟悉呢?”“好像沒聽說過吧?”“曹佾……曹國舅?”“曹國舅可不年輕了,剛才那人……那人看著才二十多歲的年紀,怎么可能是曹國舅?”“弄不好是同名呢!”“也是?!薄诨厝サ穆飞?,趙曙笑吟吟的,可卻被太陽曬的有些焦躁。“陛下,方才有人為水軍說話。說是沒有水軍西南就亂了。”張八年就像是只勤奮的工蜂,不但要負責安保,還得要負責傳遞消息。“誰說的?”趙曙皺眉道:“這等話被傳出去,禁軍那邊會不安……”禁軍不是不安,而是會跳腳。邊上的陳宏已經(jīng)怒了,“官家,這等話臣以為是別有用心,這是在打壓禁軍……當年西南有變,正是我禁軍出擊,這才換來了西南的安寧。如今竟然有人否定禁軍的功勞,官家,臣請清查此人,嚴懲!”馬丹!一番話你就把平定西南的功勞給水軍撈走了,可我大禁軍呢?我大禁軍付出的犧牲誰看到了?不要臉??!趙曙也覺得這話有挑撥的嫌疑,就點點頭,張八年旋即消失在后面?!敖娫谖髂蠑?shù)次廝殺,讓賊人聞風喪膽,讓交趾人不敢北窺,這些功績朕都記得?!便炅壕褪强拷娫诒Wo著,大宋江山也是靠禁軍在保護著,不安撫好禁軍,哪天來個嘩變咋辦?要知道老趙家當年的黃袍加身,對外的理由就是軍中嘩變,大伙兒裹挾著趙匡胤一路進京,然后非得要讓他做皇帝不可。這說起來很稀罕,但這年頭你就得有個名義。所謂名正順就是這個意思。你要說趙匡胤早就想掀翻我大周的統(tǒng)治,一心想收拾了那對孤兒寡母……那是丑聞,做了皇帝都沒法洗清的丑聞。陳宏臉上好看了些,但依舊有些憤憤不平。想想也是,他是禁軍的代表,可當著他的面,有人在貶低禁軍,這是打臉啊!稍后張八年再度回來了,看著依舊是冷冰冰的。
“誰?”帝王出行,皇城司的人幾乎是傾巢出動,所以趙曙對打探到消息很有信心。張八年說道:“那人說是……曹佾?!编郏∵吷系脑琳谇那暮戎约簬淼男〈善坷锏臇|西,聞一下都噴了出來。前方的韓琦伸手摸了一把后腦勺,面無表情的回頭,然后看看手上湯汁,又嗅了一下,“牛肉燉蘿卜,還加了沈家的辣醬……”曾公亮遞過去,“喝一口?”韓琦眼睛一瞪,然后接過了瓷瓶。左邊的趙曙說道:“曹佾不是在萬勝軍嗎?怎地來了這里?去查!”他是真生氣了??!曹佾才將去了萬勝軍,立足未穩(wěn)就敢出來溜達,這是什么精神?這是不負責任的精神!回頭朕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一定要收拾他。他見張八年沒動,就冷冷的道:“怎地,朕使喚不動你了嗎?”張八年低頭,“官家……有人看到那人……像是沈安?!编?!正在喝牛肉湯的韓琦噴了曾公亮一臉,然后干咳道:“沈安?果然是他!”趙曙捂額長嘆。歐陽修別過臉去,覺得真的太難為情了。只有包拯,他冷冷的看著前方,雙拳緊握。這人為了支持水軍,竟然赤膊上陣,親自為水軍說好話。你說就說吧,作為臣子你有表達自己看法的權(quán)利??赡憔谷换麨椴苜?。國舅何辜,竟然被你給坑了一把。有人嘀咕道:“官家,上次的那個誰……曹雪芹呢!”上次沈安在雁門關(guān)外化名為曹雪芹,一把火差點燒死了耶律洪基。陛下,這人的無恥是有前科的?。K!趙曙有些頭痛了。一路回到了宮中,趙曙氣才平息了些?!按诵腥绾??”外面有許多話不方便說,此刻才是匯報的時候。秦臻仔細說了此行的情況。“船隊本是早就該回來了,只是在靠近瓊州時遭遇了大風,只得找了地方躲著。等風浪平息后,船隊有不少人都病了……”“可是疫???”韓琦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問題。趙曙心中一緊,他也擔心是疫病。在這個防范手段有限的時代,疫病就是地獄般的存在?!安皇且卟 !鼻卣檎f道:“以前也時常有人犯病,只是多吃些菜蔬就好了。此次船隊也帶的有許多木桶種菜,只是菜種保管不善……最后缺了菜蔬。直至有人找到了野菜,這才好了些……”“少了菜蔬就生???”趙曙問道:“這是為何?”秦臻搖頭,“臣也不知,不過這是多年傳下來的話。有人不信,出航不帶木桶種菜,結(jié)果回來時只剩下了三成人?!眹K!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邙山書院好像對此有些鉆研,回頭你去問問沈安?!壁w曙上次去邙山書院時,聽到了沈安和一個教授在說什么癥狀,好像就是出海不吃蔬菜導致的?!澳强墒谴笙彩掳。 鼻卣榕d奮的道:“每次出海都要帶著許多木桶種菜,太占地方了。若是沈郡公有辦法,臣回頭就請他飲酒。”“遠航歸來,應(yīng)該的。”此時的趙曙很是寬容。將士們辛苦歸來,自然該放松一番,只要不過分,他不會干涉。他看著不說話的常建仁,饒有興趣的問道:“朕的畫師,如今的悍將,此行有何收獲?”韓琦看了秦臻一眼,見他神色平靜,就微微點頭。
看趙曙對常建仁的態(tài)度,以后的水軍多半是要交給他來執(zhí)掌,而秦臻只能去別處任職。秦臻能坦然接受這事,就是心胸寬廣。想到心胸寬廣,他就不禁想到了沈安。那個不要臉的家伙!“陛下,臣此行交趾,覺著他們比上次更怕咱們的水軍了。”常建仁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從容的站在這里,說話也不見緊張,可見這人沒什么高低之分,不過是適應(yīng)環(huán)境而已?!俺加浀玫谝淮嗡姷顷懡恢?,那時的交趾人氣勢洶洶。可此次水軍再度光臨交趾,敵軍卻處處謹慎,這才給了我軍各個擊破的戰(zhàn)機?!背=ㄈ噬焓郑晳T性的道“地圖何在?”呃,才問完他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這里不是船上??!“臣孟浪了。”趙曙很欣賞這等性子的臣子,“取了地圖來?!彼牡貓D更大,更全面。兩個內(nèi)侍舉著地圖,常建仁把此戰(zhàn)的路線順著點出來?!拔臆娮詈笠挂u升龍城,先是用火藥炸塌了一段城墻,隨后臣率軍沖了上去,斬殺敵軍?!薄吧埑莵y作一團,可惜我軍人數(shù)太少,否則必可一戰(zhàn)而下……”常建仁真的很遺憾。可君臣聽了他的介紹后,都唏噓不已。“這般兇悍,怪不得交趾都怕了?!表n琦很是感性的道:“大宋如今不同了,就是因為有了這些悍勇的將士?!背=ㄈ实皖^,“將士們悍不畏死,只求公平?!边@是老話重提,要求提高武人的地位。趙曙點頭,“朕知道了。”他看著常建仁,很是滿意的道:“你好生在水軍做,慢慢做。”這是期許。秦臻羨慕的看了常建仁一眼,他沒有這等圣眷,更沒有沈安這等靠山。但他在水軍的時日太長了,有些尾大不掉的嫌疑,再說水軍也沒職位給他升官了,是到離去的時候了啊!“秦臻……”趙曙看著他,秦臻低頭?!澳愫懿诲e?!边@是夸贊。也是暗示。你安心帶好水軍,回頭不會讓你沒了下場?!岸嘀x陛下?!鼻卣橄鹿颍w曙笑道:“都是悍將??!朕記得以前一提到武將,朝中上下都說沒有悍將,沒有猛將,如今猛將悍將為何這般多?誰能說說?”韓琦等人不語。他們不管立場如何,也不會為武人擂鼓助威。趙曙知道這一點,所以看向了常建仁。此人說話很耿直,應(yīng)該不會說謊?!氨菹?,臣以為是看重?!背=ㄈ十吘故亲x書人,很是分析的很有條理,“士為知己者死,官家看重將士們,將士們自然粉身相報?!壁w曙點頭,歡喜的道:“如此朕就期待著軍中有更多的悍勇之將。你等可還有話說?”秦臻抬頭,“陛下,此行水軍繳獲甚多……很值錢?!彼娨矊W壞了??!出征不說什么揚我大宋國威,反而是先談錢。不過談錢好?。]見三司使韓絳身體前趨的模樣嗎?這人分明想走到秦臻的身邊,好生問問。“值多少錢?”韓絳終于忍不住了。此刻他想起了沈安先斬后奏弄的戰(zhàn)船,不禁心如刀絞。三司沒多少錢?。《嘁还P支出,老夫就要掉一些頭發(fā),再多來幾次,老夫就禿了。“折算下來,兩百余萬貫……”……年前來一位盟主,爵士心中歡喜,感謝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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