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珩覺得朝中一直在變化。比如說舊黨漸漸被排斥,但大概是擔(dān)心激發(fā)反彈,所以官家下手很柔和。而在小朝會上,主力還是那些人,只是后來多了個舊黨的大佬文彥博。文彥博是趙曙用于平衡朝政的工具,也是避險的手段。一旦新政出現(xiàn)大問題,文彥博上臺的好處太多了。首先他不會非此即彼,一刀把新政全給砍了。其次他會平衡各方的利益,不會一下讓舊黨籠罩朝堂。這就是文彥博的作用,也是趙曙最欣賞他的地方。老成謀國。這是趙曙經(jīng)??滟澪膹┎┑挠迷~??山袢账麉s用了另一個詞來夸贊沈安?!耙慌d邦!”趙曙有些興奮,也有些后怕。“朕在后怕,若是一直忽略了這個弊端,數(shù)十年后,大宋的南北會是什么模樣?”韓琦說道:“怕是越發(fā)的凋零了。”“朕此刻想來后怕不已,但此刻卻才將現(xiàn)出端倪來,正好彌補。”趙曙笑道:“安北是福將??!”他一高興,竟然就稱呼了沈安的表字。只是包拯卻有些不滿:“陛下,沈安所乃是真知灼見,卻是本事,不是福氣?!边溃≮w曙點頭,“是了,朕卻是歡喜過頭了些,說錯了?!鄙虬糙s緊表態(tài),“臣不敢?!薄澳愕囊环捴赋隽舜笏巫畲蟮膯栴},堪稱是一興邦,怎么褒獎都不為過,朕太過歡喜了些,卻說了福將。福將副將,都是福氣所致,卻不是本事,所以朕卻是錯了?!壁w曙起身微微頷首。他竟然認真致歉!由此可見沈安那番話對他的沖擊?!叭绱吮狈叫蘼凡豢傻⒄`了,三司那邊要著手起來準備錢糧,此次抓了不少俘虜……”趙曙心動了一下,但隨即就嘆道:“那些俘虜里,但凡是漢兒的都挑出來?!边@是網(wǎng)開一面的意思。韓絳應(yīng)了,“陛下,若是如此的話,還得要征募不少民夫?!薄按笏稳缃耖e人不少,讓他們有個掙錢的機會也不錯?!鄙虬灿X得韓絳該大方些,“至于錢糧,韓相,北方那邊此次收獲不少,該弄出來的就弄出來,錢財留在庫房里只是死物,用出去才是錢財。”韓絳一怔,贊道:“不用就是死物,此大善。”呵呵!沈安無意間又讓韓絳欽佩了一把,他覺得自己今日已經(jīng)出盡了風(fēng)頭,該收斂些??身n絳卻有些問題,“這一路的官道當年選址有些問題,許多都在低洼處,若是重新改道,會侵占田地,到時候又是一份支出?!币徽f到錢糧,連趙曙都在裝傻。韓絳見狀怒了,說道:“若是不重新選址,一旦來了暴雨,還得被浸泡成水塘?!薄澳蔷椭匦逻x址吧?!鄙虬步K究沒法坐視,“陛下,征用田地就征用田地,給錢就是了,再說北方如今多了許多土地,三司不是準備下一步要發(fā)賣嗎,優(yōu)先考量這些農(nóng)戶就是了。”“善!”趙曙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北方的道路一旦修通了,大宋下一次出擊的速度之快,能讓遼人淚奔。關(guān)鍵是大發(fā)展?。∩?
安心情愉悅,見韓絳還在有些悻悻然,就說道:“韓相,其實還有個法子,保證那道路不會下雨就爛?!表n絳看著他,沒好氣的道:“下雨路就爛,不只是北方,南方也是,你沈安若是能想出法子,老夫這個三司使就讓給你做?!眹K嘖!沈安有些牙痛,“某還真是有法子,只是三司使……”他現(xiàn)在哪里能做三司使??!韓絳說道:“老夫說話算數(shù)!”沈安更牙痛了。但見到韓絳那倔強的目光后,他就笑了。好你個韓絳,你牛筆,那哥就給你一下子。趙曙好奇的問道:“果真有這等法子?”沈安點頭,“書院里早就在琢磨這些事了?!彼f的很是簡單,趙曙笑道:“若是有這等法子,書院門前的那條路卻不該如此?!边溃∩虬灿行┠樇t。這個他真的沒想過,如此就被打臉了。不過打臉一時爽,要一直打下去才能爽。他拱手道:“如此臣請一試,就用武學(xué)巷來測試。”趙曙點頭,“可。”韓琦說道:“武學(xué)巷里還有太學(xué)和宗室書院,你可別在他們的門口挖坑。”眾人一想還真有可能。沈安干笑道:“哪里的事?!彼€真想在宗室書院的門口挖個坑,好生弄弄那些最近有些鬧騰的學(xué)生。韓絳突然問道:“這個……不要錢吧?”趙曙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在裝傻,現(xiàn)在韓絳點了出來,他只能裝土豪,“若是花費大,朕這里給一些?!闭f完他就有些心痛。那些錢可是辛辛苦苦才積攢起來的,又要出去了?;仡^皇后怕是又要給朕冷臉了吧。這個皇帝做的憋屈,朝中缺錢你得打開內(nèi)藏庫去填補,從錢莊去取錢出來填補??商钛a之后,家里的娘子卻會不滿。這就是風(fēng)箱中的老鼠,兩頭受氣。哎!朕真是太難了!“錢?”沈安一臉的正氣,“為陛下分憂,為大宋分憂……這是臣的座右銘,這點錢臣還是給得起的?!焙贸甲影?!覺得自己又省下了一筆的趙曙心情馬上就轉(zhuǎn)好了,還假惺惺的道:“若是不夠只管說?!薄皦蛄藟蛄耍鋵W(xué)巷那里臣包了。”沈安拍著胸脯打包票,讓韓絳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安北,老夫卻是不該?!表n絳認真道歉,沈安笑道:“韓相這是哪里話,大家都是為了大宋,何來的不該。”高風(fēng)亮節(jié)?。№n絳唏噓著,散朝后尋到了包拯,“希仁,你是如何教導(dǎo)他如此高風(fēng)亮節(jié)的?”包拯干咳一聲,“教導(dǎo)無用,老夫以身作則罷了。”“是了,傳身教,缺一不可!”韓絳贊道:“希仁果然是君子。”包拯的步伐越發(fā)的輕松了。沈安才出了皇城,就遇到了一幫子豪商堵路。“國公,燕國公,我等愿意買地?!薄坝难嘀氐奶锏赜卸嗌傥业染唾I多少!絕不含糊!”“小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錢,只等三司發(fā)賣了!”沈安拱手道:“此事你等可去三司尋韓相公說話?!鄙倘?
不是傻子,他們先來堵沈安,就是想探口風(fēng)。發(fā)賣北方的土地,用于償還北伐的借貸,這個主意是沈安出的,在此事上他的發(fā)權(quán)最大。所以不堵他堵誰?可沈安卻滴水不漏,讓人無奈。等他走了之后,有商人說道:“沈家會不會去北方買地?”“不會吧?!币粋€商人很是篤定的道:“沈家這么些年就在城外弄了兩個莊子,一個是作坊,一個安置了邙山軍的鄉(xiāng)兵們,若是沈國公想買地,只需砸錢就是了?!薄耙彩?,只是不知他為何不買地?!薄皰赍X再多也沒土地實在,那土地能耕種千年萬年,留給子孫多好。”“可沈國公反對兼并土地,此事難道你不知道?”“……”沈安是反對兼并土地,在他看來,大宋目前依舊是農(nóng)耕國家,農(nóng)耕國家必須要保證耕者有其田,雖然很難,但總得去做。等以后海外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多了,自然就能分流人口出去,到時候不缺糧食了,土地才能有序流轉(zhuǎn)。哥就是天才啊!沈安躊躇滿志的到了書院,王在忙,沒工夫接待他。沈安過去看了一眼,王竟然是在寫字,一筆一劃的很是認真?!澳氵@是……”沈安覺得這貨是在怠工?!敖o兒子弄字帖?!笨蓱z天下父母心啊!王這位冷情冷性的家伙,竟然也有今天?!肮?!”沈安不禁大笑了起來,王抬頭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眼神?!澳莻€元澤,某問你,你如今回家可帶孩子嗎?”“帶!”王毫不猶豫的回答了。“那上次記得你說某回家?guī)Ш⒆?,還做飯,堪稱是男人之恥,如今你是什么?”沈安等待這個反擊的機會太久了,當真是樂不可支?!翱赡巢蛔鲲??!蓖醯ǖ牡溃骸八阅阋琅f是男人之恥。”“司業(yè),您讓某帶的菜?!蓖饷鎭砹藗€教授,手中提著些菜蔬。老王現(xiàn)在是御史中丞,家中自然不會缺仆役,可王卻依舊讓人給自己帶菜,這就是親力親為,關(guān)切妻兒的姿態(tài)?!罢l是男人之恥?”沈安顧盼自雄的道:“某至少不買菜!”王淡淡的道:“家中采買的仆役最近挑的菜不好?!边@個借口很無力?!皩α?,你來書院作甚?”王竟然也會轉(zhuǎn)移話題,讓沈安不禁大樂,“就是水泥,上次讓他們琢磨了好幾年,也該放出來了。”“可以放出來了?”王精神一振,“那水泥雖說不算貴,可若是要修路,少說幾千里。以前你總是說大宋目前沒錢弄這個,難道如今有錢了?”“還是沒錢。”沈安知道修路就是個無底洞,“但總得修起來,此事對商人大有裨益,回頭某讓他們捐一些?!薄氨囆?。”王皺眉道:“若是從汴梁修到幽州,那耗費的錢糧不是小數(shù)目?!薄爸灰屗麄兛吹剿嗦返暮锰帲笏螐纳系较露紩С殖谐鲥X,到時候他們自然會有辦法?!鄙虬埠苁莕瑟的道:“許多事……要逼一逼才行?。∧骋呀?jīng)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朝中君臣驚喜的模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