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州。夏季的朝州多了些燥熱,讓種諤有些焦躁不安。他在城頭上看著遠方,不時詢問斥候的消息。種平靠在城頭上,皺眉道:“郎君,北伐大勝之后,兀剌海城的遼軍就縮了回去,如今遼人就顧著在上京道抓人當兵,哪里還敢來咱們順州廝殺?!痹诘玫搅吮狈ゴ髣俚南⒅?,種諤就大醉了一場,醒來后就開始琢磨著兀剌海城的事兒。“他們不來,難道咱們就不能去嗎?“種諤的話讓種平不禁一驚,“郎君,不能擅自開戰(zhàn)吶!若是擅自開戰(zhàn),御史定然會聞訊而來。”自從沈安建在每個府弄兩名御史來蹲點之后,各地的官吏都在發(fā)牢騷,說是日子越發(fā)的難過了。這里是西北的順州,比較偏僻。原先種諤覺得朝中不會安排御史來,誰知道……“有人來了!”就在種平憂心忡忡的時候,御史來了。兩名御史看著灰頭土臉的,臉給西北的太陽曬得發(fā)紅,一見面就說道:“我等來此是巡查,還請種知城行個方便?!狈N諤惱怒的道:“方便!方便!”這兩個御史大概見多了地方官員的牢騷,所以也不以為忤,跟著下去安置。等他們走后,種諤苦笑道;“沈國公建弄了御史下來,讓我等的日子越發(fā)的難過了,哎!某就等他某日到地方為官,到時候看看他頭不頭疼。”種平看了他一眼,“郎君,沈國公就算是要下來地方為官,身上可是掛著燕國公的爵位,一般的御史哪里敢刁難他?再說了,如今的御史中丞是王安石,王安石家的大衙內(nèi)和沈國公乃是至交,那些御史下來難道就敢不給沈國公的面子?回頭那王……據(jù)聞此人尖刻狠辣,誰敢不給面子?”種諤怒道:“那合著這事兒就是限制了我等,他沈安卻是能置身事外了?”種平難得見到他這等惱怒的時候,不禁莞爾道:“是??!這便是能者無所不能,連御史都不怕。”“某憋屈?。 狈N諤咬牙切齒的道:“遼人在上京道圍堵那些部族,這是我等難得的機會,若是能借機拿下兀剌海城如何?”種平淡淡的道:“拿下了也是罪,不得令開戰(zhàn),有功也是過?!狈N諤冷笑道:“可某的謀劃送到了京城,樞密院那個老東西竟然說某這是異想天開,還責令某老實些?!狈N平無奈的道:“郎君,那文彥博可是德高望重……”“可他不知兵,做個屁的樞密使!”種諤咆哮道:“某當時就想著沈國公能去做了這個樞密使最好。他若是做了樞密使,我等哪里還會這般憋悶?少說西京道都打下來了。”種平知道自家郎君的脾氣發(fā)作了,就擺擺手,驅(qū)散了周圍的軍士,然后勸道:“那沈國公雖然才干足以擔任樞密使,可卻太年輕了些,郎君,此事想都別想。”他見種諤依舊不平,就說道:“還有,文彥博好歹是樞密使,您下次可不能再說什么老東西了,否則被傳到了汴梁,說不得會被處置。”“某怕個屁!”種諤現(xiàn)在越發(fā)的粗俗了,張口閉口就是粗話,“他文彥博做這個樞密使就是尸位素餐!某就是不服
!”種平察觀色,知道這位郎君是想開疆拓土,然后也能去樞密院做個副使什么的。武人的最高夢想就是狄青那種,做個樞密副使也行??蓸忻茉河形膹┎┰?,種諤那等激進的謀劃都被打了回來,讓他無可奈何。“斥候回來了?!币魂牫夂虺霈F(xiàn)了,隨后被帶上了城頭?!爸?,某等幸不辱命,一把火燒掉了兀剌海城的糧倉?!背夂騻兛粗粤舜罂囝^,其中一個竟然是遼人的裝扮。斥候們把遼人裝扮的男子拉出來,“知城,此次虧了蕭一一。就是他潛入了進去,隨后點火燒了糧倉。”蕭一一就是個遼人,大宋收復西夏時,這貨在逃回遼國的途中被擒獲,隨后吐實,乃是遼人派駐在西夏的密諜。最后皇城司的人用了沈安的手段,讓他寫了一本耶律洪基的外傳,此人就死心塌地的變成了遼奸。這等手段種諤自然是不屑的,覺得太陰險了些,當時還和皇城司的密諜嗆了幾句。等得知是沈安的手段后,種諤就搖身一變,贊美這手段利國利民……種平還記得當時那密諜目瞪口呆的模樣,如今想來依舊讓人發(fā)噱。孤傲的種諤??!竟然也會有這等讓人爆笑的時候。后來種諤就用手段把蕭一一留在了順州,不斷利用他去打探消息。這次更是利用蕭一一去一把火燒掉了兀剌海城遼軍的糧倉。機會來了??!可這是擅自開戰(zhàn),而且御史還在城中。種平低聲道:“郎君,見好就收吧?!睙袅思Z倉也算是一件功勞,報上去聊勝于無。種諤不置可否的道:“某再看看?!狈N平覺得危險,但卻不好再勸。種諤的性子就是這樣,一旦下了決斷,身邊人沒法阻止。兩名御史隨即就開始了巡查。巡查主要是查賬冊,以及四處探訪消息。一天忙碌下來,兩個御史覺得累的慌,就喝茶歇息?!敖袢粘侵械能娛可倭诵??!薄班?!說是要出城操練,這位種知州果然是勤勉?!钡诙煸缟?,兩個御史準備去尋種諤說話,在州衙外面卻被攔住了?!爸莩獠倬毩耍€沒回來。”那就等等吧。兩天之后,兩名御史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熬退闶侨ゲ倬?,也不能操練那么久吧?否則遼軍來襲怎么應對?”呃!攔住他們的官員愣住了,兩名御史心中一冷,問道:“種諤何在?若是隱瞞,回頭一并彈劾!”那官員只是不說話,御史喝道:“再不說,某今日就就彈劾你!”這等巡查御史沒有處置官員的權(quán)利,但他們的彈劾威力卻不小。一旦確定了彈劾之事為真,無人能幸免,也就是說,誰求情都不管用。這是豎立巡查御史威信的手段,如今看來很是管用。那官員低頭道:“知州帶著騎兵去了……去了兀剌海城?!卑。蓚€御史仰頭望天。“他去做什么?”一個御史絕望的問道?!罢f是去偷襲兀剌海城?!迸P槽!兩個御史傻眼了。草擬
妹的種諤!你這是把咱們給坑了啊!種諤私自出戰(zhàn)有罪,可他出兵時這兩個御史正好在順州,失察之罪是跑不掉了。巡查御史們走遍天下,被坑的就這么兩個。開先例了??!兩個御史欲哭無淚,只得趕緊寫了奏疏送去。隨后他們只能待在順州,順便祈禱種諤一切順利,否則他們也逃不脫罪責?!N諤率領五千騎兵已經(jīng)到了兀剌海城外圍。大壩口山下,種諤在看著巖畫。青黑色的堅硬巖石上,各種人畜畫的很是有趣,更有無數(shù)騎兵行軍的畫面,讓種諤不禁贊道:“果然有趣,回頭弄回家去?!彼诘却龝r機。五千騎兵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蕭一一跟著斥候出發(fā)了。他們將負責開門。只要城門打開,種諤就敢說兀剌海城就是大宋的了。夜色漸漸降臨,種諤帶著麾下緩緩而行,直逼兀剌海城。城門處,蕭一一利用自己曾經(jīng)的密諜身份,拿出了憑證,成功靠近城門里的十余看門人。城頭有人,但那是斥候們的事兒,這十余人才是他的任務。種諤說了,只要奪取兀剌海城,他就是大功。大功啊!說不得能在汴梁定居。想到那些大遼的權(quán)貴對大宋繁華的艷羨,蕭一一就心中火熱。那些權(quán)貴還不如某呢!他說在等候城外的同伴,守門的軍士也不管,只是說了,要開城門得有軍令。“只是隔著城門說幾句話罷了。”蕭一一解開包袱,拿出了一大塊肉干,“那人去了順州打探消息,回頭就得去上京道辦事,密諜……真不是人干的?!避娛總冃α诵?,卻盯住了肉干。失去了南京道之后,遼人的日子就越發(fā)的難過了,他們的日子同樣如此,所以見到肉干都心動了?!昂呛?!某一人也不好意思,一起吧?!泵苷櫱辛艘话氲娜飧?,然后不舍的收起了另一半。軍士們嘿嘿笑著,然后一起享用了肉干。晚些后,這里歪七豎八的倒著十余人,蕭一一學了兩聲鳥鳴,城頭一陣動靜,隨即十余斥候下來了?!敖o信號?!薄敖o了?!薄爸强苫匦盘柫??”“也回了?!贝蠹叶加X得熱血沸騰,等外面有人靠近,發(fā)出鳥鳴時,他們就打開了城門。城門緩緩打開,哪怕剛用油潤滑了一番,依舊發(fā)出了些聲音?!罢l?”黑暗中有人在喝問?!皻⑦M去!”種諤上馬,抽出長刀,喊道:“跟著某!”“萬勝!”五千騎兵就這么沖進了兀剌海城。隨即城中一陣砍殺,當黎明降臨時,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大宋的地方。種諤目光灼熱的看著前方,“告訴汴梁,大宋從此和遼人的上京道……接壤了!”和上京道接壤之后,大宋就能插手那些部族之爭,弄不好還能在背后捅遼人兩刀。“萬勝!”第一道陽光籠罩住了城頭,一夜未睡的宋軍將士們卻絲毫沒有倦意,都在歡呼雀躍著。……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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