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宮殿一片寂靜,仿佛石頭吸收了一切。偌大的庭院并不擁擠,但人,準確的說是蜥蜴人比他預想的要多,靈蜥、蜥人和巨蜥,還有幾只諾隱諾現(xiàn)的變色龍。但蜥蜴人們很沉默,沒有他在神殿城市中所見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嘶嘶咔咔。
不過,在隊伍進入庭院后,一切都變了,畢竟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嘛……
“以前不會有這么多,但最近,他們的數(shù)量增加了很多,有些像你們一樣,有些……則通過奇怪的方式。”
“你確定是最近嗎?在你的思維中一段時間是多久?幾年?或多或少?”達克烏斯一邊環(huán)顧周圍變得有些熱絡起來的場景,一邊聽著奧利奇的話語,他推測這些后來的蜥蜴人很可能是大入侵結束后死在扎慧塔克附近的軍隊或是巡邏隊。但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進行過多的深究,而是問了一個別的問題。
“幾個月?不過這并不重要,時間在這里沒有意義。對一個人來說只是片刻,對另一個人來說可能就像幾個小時,甚至是幾年。
這里沒有時間,沒有白天,沒有夜晚。只有一瞬間,在光明與陰影之間永恒延伸,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習慣,你會習慣的,我上次醒來時就不再數(shù)日子了。”奧利奇平靜地說著,就像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而且談論的似乎也不是的時間,更像是睡眠。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習慣?!?
“這并不奇怪,從我的角度來看,我懷疑您來自過去,而不是現(xiàn)在和未來,不同領域的時間流逝方式不同。在我還在協(xié)助領主們研究的時候,我從領主那里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里不僅建筑糾纏不清,時間也被扭曲了,現(xiàn)在,這座城市位于一張巨大的陰影網(wǎng)絡中心,由過去和將來的每一塊碎片組成。
所以,這里沒有死亡,但死亡又存在,還有很多。你還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死亡的打擊。沒有傷疤,但疼痛還在提醒你,你不過是一個死人的倒影。”
達克烏斯點了點頭,他見過很多靈蜥祭司,與這些靈蜥祭司相比,奧利奇很不同,不是聰明,也不是獨特,更像是泰托?伊考的那種越老越精。
他又想到了意面,不是飛天意面,也不是拌混凝土的意面。而是閃電俠回到過去遇到了年輕的自己,準確的說是遇到了當他回到過去那一刻后,時間線被改變的自己,之后這倆閃電俠遇到了賣情懷的蝙蝠俠,蝙蝠俠用亂成一麻的意面講述了時間錯亂。
此情此景何其相像,不,他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比意面展現(xiàn)的還要可怕和沒有邏輯。
“即使是偉大的領主們,也會隨著每一次失敗、每一次死亡而變得黯淡。很快,我們可能都是影子了?!眾W利奇仿佛讀懂了達克烏斯的想法,悲傷地咧開嘴笑了笑。
“那個……”
“另一個我?我能感覺到您的好奇,您還沒經(jīng)歷過?!眾W利奇落莫地說著,說完嘆了一口氣,嘆氣的同時整個身體也垮了下來,“這種感覺很奇怪,不是兄弟,也不是從同一個孵化池誕生的,看著他,我就像在看著一面鏡子,我……我……我無法講述那種感覺,在我重生后阿祖瑪領主識別了我,并理解了我,另一個我取代了我,我換了一種方式繼續(xù)服侍領主?!?
話題到這里終止了,史蘭魔祭司不生活在庭院里,而是在其他的地方,達克烏斯要做些安排,比如休整和鼓舞軍心什么的。
一切都安排好后,他跟著奧利奇走上數(shù)百級螺旋石階,他周圍的一切都是石頭或玻璃。當他大步穿過走廊時,他的倒影略微滯后,他猜想這要歸功于鏡子的角度。
在他身后,有人笑了起來,聲音粗獷而疲倦。他慢慢轉過身的同時,手放在了神劍的劍柄上,當他轉身的一剎那,他面對面的看到了……他自己。但不完全是他自己,一個不同的他,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他。
一個倒影,透過鏡子伸展而扭曲。倒影發(fā)出了微笑,眼睛盯著達克烏斯。
達克烏斯用手指按摩著太陽穴,試圖平息心中的情緒,對付漏銀癖最好的辦法是:微笑著面對他,而不是放聲大叫。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倒影消失了,接著,倒影再次出現(xiàn),他就像照鏡子一樣摸了摸自己的臉,倒影呈現(xiàn)出來的干枯血跡并不再存在他的臉上,但這不妨礙他現(xiàn)在想迫切地洗一個熱水澡的想法。
他就停在那里,研究自己的表情,就像對著自己鏡子中的自己玩石頭剪刀布一樣。片刻后,一陣心理上的疲倦涌來,他閉上了眼睛,當他眼睛閉上時,他又聽到了那股聲音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當他睜開環(huán)顧四周時,他看到停下來的隊伍正看著他,而他的倒影也不再笑了,襤褸的衣物和干枯的血跡也消失了。
他露出了微笑,對著自己的倒影豎起了中指,而鏡子中的那個存在仿佛消失了,他的倒影做著與他相同的動作,豎起了中指。
“為什么這些鏡子會留在這里?而且……這里有軍隊駐守的空間,為什么蜥蜴人生活在庭院內?”繼續(xù)走動起來的他隨意地問著,一路走來,他沒有遇到本該守衛(wèi)在各個節(jié)點的神殿守衛(wèi),也沒有遇到躲在陰影中警戒的變色龍,沒有任何人,宮殿似乎荒無人跡。
“宮殿不穩(wěn)定,不安全,有些人已經(jīng)……迷失在里面了。鏡子被摧毀過,四次?五次?我也不記得了,但鏡子總在那里,如果您珍惜您的生命,就不要靠近?!?
達克烏斯點了點頭,他不再用閑聊來打發(fā)時間,見到史蘭魔祭司就等于史坦納的部隊發(fā)起攻擊,到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將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環(huán)境中,不管這個地方多么奇怪,他都決心盡可能記住這條路。鬼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什么時候這些東西還會派上用場,說不定他要在這里生活一陣呢。
盡管他在這方面技藝高超,但奇怪的是宮殿違背了他的感官。他能感覺到宮殿在擴張,又在收縮,毫無規(guī)律可。走廊從主干道向外延伸,似乎無處可去,墻壁以模糊的角度突出,仿佛在過去的某個時候有什么東西把墻壁向外推。玻璃碎片散落在石地板上,像某種結晶真菌一樣扎根了,臺階上升到堅固的天花板,或者突然下降。
然后就是噪音,聲音很輕,像昆蟲的嗚咽聲或沙子的嘶嘶聲,但無處不在。噪音與他的感知相沖突,他越是努力傾聽,就越難辨別。只有當他試圖忽略時,噪音才最終變成了他認為可能是聲音的東西,很多聲音,在無意義的胡亂語中相互交織。
他不知道噪音來自哪里,只知道在某些地方變大,在其他地方變小。
最后,隊伍來到一座高聳的拱門前,拱門雕刻成一棵華麗的月桂樹,月桂樹頂端,一個精致的玻璃面具嚴肅地盯著他們。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看著面具,面具并不陌生,是典型的蜥蜴人風格,面具的面孔是古圣泰波克,其破裂的玻璃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拱門后面是一條巨大的堤道,通向宮殿頂部的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