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你是斷氣了嗎?沒看到就要下大雨了,還磨磨蹭蹭的?;逇?!”
蘇家二房的大兒子蘇景山站在自制的木梯子上怒喝。
鐘婉柔用力拖著蘇家兩個兒媳劉氏和李氏的編織的蘆葦搭子,吃力地往上提,疲憊的看著彎腰站在梯子上的蘇景山,“我提不動了?!?
短短三五日,農(nóng)場的生活就磋磨得鐘婉柔完全沒了往昔的驕傲和明艷。
整個人失去了精氣神,頹喪絕望得如年邁的老嫗。
蘇景山罵罵咧咧地提起竹搭子,“沒用的東西,這么點力氣都沒有。
爹,早點給她找個人家嫁了算了,免得浪費口糧?!?
蘇老太子爺安靜的坐在門檻上,渾濁的眼看了眼瘦弱的鐘婉柔,直搖頭,“太瘦了沒人要?!?
他們是來農(nóng)場改造的人家,除非嫁在農(nóng)場里。
但農(nóng)場里的人都是如他們家一般清貧。
沒有人愿意多出一張嘴,更沒有人會娶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
蘇老太太尖銳的聲音傳出來,“都是你這個老不死的造的孽。
我不管,我不能餓著我家的兒孫,快點將孽種送走?!?
話落,她又加一句:“要是能賣了也行?!?
鐘婉柔心里發(fā)寒,想到這些日子的遭遇,徹底爆發(fā)了。
她一把甩丟竹搭子,歇斯底里的大吼:“送走就送走,你們有種就把我送走。
我受夠了!
你們憑什么使喚我煮飯洗衣服,還要我下地干男人的活。
吃的比豬不如,睡得比狗還晚,起得比雞還早。
而你們呢,一個個嘴毒心黑又懶又蠢。
嘁!一群窮鬼,還想奴役姑奶奶,姑奶奶不干了?!?
說完,她拔腿就跑。
剛剛聽到蘇景山說要下大雨了,她忽然想起今天干活時無意間瞥見勞教干部手里的日報,上面寫著9月23日。
前世的這一天,她們一家三口順利地接收了到羊城的物資,正在美滋滋地憧憬到香江后的生活。
也就在這一天,周市發(fā)生特大洪災(zāi),東南軍區(qū)全部出動幫助抗洪搶險。
而聶榮華正是負(fù)責(zé)農(nóng)場所在的縣城----梅縣。
她想在大雨來臨前,先一步去梅縣的武裝部蹲守。
聶家奶奶去年過生的時候,她和聶榮華是有一面之緣的。
她相信,聶榮華一定會帶她離開。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現(xiàn)在是在農(nóng)場改造,不能隨意離開。
她被攔在了農(nóng)場門口,無情地被勞改隊長帶人羈押回去。
“如果再有下次,老子可不管你是誰,一律打斷腿?!标犻L陰冷地掃視一圈,冷冷地盯著鐘婉柔的膝蓋處。
鐘婉柔蜷縮在屋檐下,顫抖著抱緊自己,用力點頭,無聲地哭泣。
蘇老太太厲聲呵斥:“晦氣玩意兒,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把我們的好運都哭走了。
你咋就不死在外面?和你媽一樣賤?!?
隊長皺眉輕咳一聲,打斷了老奶奶的毒罵,“吵死了!罰你們家多打掃一個月的牛棚,可有異議?”
聞,蘇老太子爺惡狠狠的剜了蘇夢一眼,轉(zhuǎn)而諂笑著向隊長作揖,“沒有異議,謝謝隊長教育!”
等隊長一走,蘇老太子爺原形畢露。
他陰冷地盯著鐘婉柔,“到了農(nóng)場還想跑,蠢死了!你想死就不要連累我們。
這一個月的牛棚你自己打掃?!?
自從家里人知道他瞞著他們藏有巨額財富還叫窮,一個個對他陰陽怪氣。
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似夫妻,就連平日里嬌軟可愛的孫子,也疏離了。
要不是鐘翠林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和沈舞陽搞在一起后,硬生生地掐斷了他們之前的協(xié)議,幾乎斷了他四分之三的經(jīng)濟供給,他也不會過得捉襟見肘,算著一分一毫過日子。
也就不會有今天夫妻反目,父子離心的困境。
她留下的債,她女兒必須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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