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nèi)，奢華餐具碰撞的細(xì)微聲響、賓客們刻意壓低的交談、以及主位上榮國華與元老們談?wù)摰某翋炘捳Z，交織成一張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網(wǎng)。

角落里的李，依舊平靜得如同深海礁石，但這平靜之下，暗流涌動。

榮苗苗坐在母親身旁，如坐針氈，精致的菜肴在她口中味同嚼蠟，眼神里的擔(dān)憂幾乎要溢出來。

榮炳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目光頻頻投向兩個正被幾位女性親戚逗弄的小外甥女。

李團團和李圓圓被安排在離主桌不遠(yuǎn)的一張小圓桌旁，由一位面善的年長女傭照看。

她們穿著榮苗苗精心挑選的、同款不同色的蓬蓬裙小禮服，像兩個誤入大人世界的精致洋娃娃。

團團是活潑的鵝黃色，圓圓是安靜的淺粉色。

桌上擺滿了為她們特制的、造型可愛的兒童餐點。

她們被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和壓抑的氣氛所懾，乖乖坐著，小口吃著東西，大眼睛好奇又帶著強烈不安地打量著四周。

但隨著時間推移，食物填飽了小肚子，再加上周圍人刻意溫和的逗弄，小家伙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尤其是李團團，她骨子里那股像媽媽的倔強和好奇開始冒頭。

小團團放下了手里的卡通小叉子，大眼睛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定格在主位上的榮國華身上。

爺爺?shù)暮佑珠L又白，像極了圖畫書里會變法術(shù)的老神仙！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的小腦袋里充滿了好奇。

她扭著小身子，靈活地從高高的兒童椅上滑了下來。

女傭想扶她，她擺擺小手，示意自己能行。

然后，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情況下，她邁開小短腿，噠噠噠地徑直跑到了榮國華坐的高背椅旁。

“爺爺！”脆生生的小奶音如同清泉滴落玉石，瞬間打破了主桌附近的沉悶氣氛。

榮國華正沉著臉與一位元老交談，聞聲低頭。

只見一個鵝黃色的小團子正仰著小臉，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懼怕，只有純?nèi)坏暮闷妗?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帶著點試探性地，輕輕拉了拉榮國華垂在身側(cè)的、熨燙得一絲不茍的深色中山裝袖口。

“爺爺，”團團的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不加掩飾的驚嘆。

“你的胡子好——長哦！像故事書里的老神仙一樣！你會變法術(shù)嗎？”

她歪著小腦袋，一臉天真無邪的求知欲。

榮國華：“……”

他威嚴(yán)的表情瞬間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活了六十多年，叱咤江湖、掌舵榮氏，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風(fēng)大浪，卻從未被一個如此幼小的孩子以這種方式、如此直白地“搭訕”過。

那純真無邪的眼神，那帶著溫?zé)嵊|感的小手，像一股猝不及防的暖流，瞬間沖垮了他精心維持的冰冷氣場。

他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想板起臉，卻又覺得對著這樣一張小臉實在無從板起。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榮國華那緊抿的嘴角，極其罕見地、極其不自然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露出了一個堪稱“僵硬”的、卻絕對是“笑容”的表情。

他生硬地抬起那只被拉袖口的手，動作略顯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團團毛茸茸的小腦袋頂。

“呵…爺爺…不會變法術(shù)。”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沒了剛才的冷硬，反而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窘迫？

或者說，是一種面對純粹天真的不知所措。

“哦…”團團似乎有點小失望，但很快又揚起笑臉。

“那爺爺你會開大車車嗎？爸爸的車車好快好快！”

她小手比劃著，小臉上滿是興奮。

榮國華看著孫女天真爛漫的樣子，眼神徹底柔和下來，那份拒人千里的威嚴(yán)蕩然無存，只剩一個面對可愛孫輩的普通老人。

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姐姐的“成功”鼓舞了原本有些膽怯的圓圓。

她坐在小椅子上，看著姐姐和爺爺說話，爺爺好像沒那么可怕了？

她的大眼睛又瞄向了奶奶沈靜。

奶奶今天穿得好漂亮，香香的，脖子上還戴著亮閃閃的珠子。

圓圓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小碟子里，那個她一直沒舍得吃的、做成小兔子形狀的草莓布丁。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

小兔子布丁紅紅的，耳朵上還有奶油做的白點點，可愛極了。

圓圓的小臉蛋上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被一種想要親近的沖動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從碟子里捧起那個小兔子布丁，生怕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