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人是個五十多歲老漢,他走到婁鋒面前,默不作聲地解開襯衫,露出胸口猙獰的傷疤,皮肉翻卷,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在礦上干兩年,斷了兩根肋骨、瞎了一只眼,現(xiàn)在連份零工都找不到!蔣大敢說我是自己不小心,一分錢賠償都沒有!而且,我侄子也在礦上做工,塌方時壓死了。蔣大敢也沒有賠償,說沒有錢,暫時欠著。連欠條也不給打一張?!?
他的聲音低沉卻充滿憤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蔣大敢臉色驟變,往后退了半步,撞在身后的車門上。
劉志寧皺起眉頭,眼神里滿是不耐煩:
“蔣總,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都處理好了嗎?”
婁鋒額頭青筋直跳,他只能好勸慰跪在地上的兩個婦女,又沖著劉用潮吼道:
“還愣著干什么!”?
可是,又隨著一聲尖利的哨響,四面八方涌出黑壓壓的人群。三四十名拄著拐杖、打著繃帶的礦工在前面領(lǐng)頭,后面跟著兩三百名家屬,他們舉著寫滿血淚控訴的標語,潮水般將車隊圍得水泄不通。
“還我血汗錢!”
“殺人償命!”
“請縣政府為我們做主!”
的口號此起彼伏,震得山間的飛鳥驚惶四散。
一名斷了腿的礦工被人用擔架抬到最前面,他顫抖著舉起一疊x光片:
“婁縣長,各位考察團的老板,我是蔣大敢的工人,我的腿被礦車壓斷后,蔣大敢把我扔到醫(yī)院就不管了!現(xiàn)在醫(yī)院天天催繳醫(yī)藥費,我們?nèi)叶家埩?!?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憤怒的騷動,有人開始用石塊砸向礦場的鐵門。
考察團的成員們慌了神,賴朗臉色慘白,躲在車窗后瑟瑟發(fā)抖。劉志寧的斯賓特被人群團團圍住,車門根本打不開。
婁鋒急得直跺腳,沖著對講機大喊:
“戴定安,你的人呢?”
可是,隨行的那輛警車早就被憤怒的人群堵在了百米之外,警笛聲在山谷里回蕩,卻始終無法靠近。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蔣大敢在那里!”
瞬間,人群如洶涌的潮水般涌向蔣大敢所在的第二輛斯賓特。
蔣大敢臉色煞白,拼命拍打車窗:“快開車!快!”
司機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哆哆嗦嗦地發(fā)動車子,卻被人群死死卡住,進退不得。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砰”地砸在擋風玻璃上,裂紋如蛛網(wǎng)般蔓延開來,嚇得車內(nèi)眾人尖叫連連。
林婉儀綣縮在車內(nèi),嚇的哭了起來。
劉志寧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
“今天這事要是傳出去,你們縣誰都別想好過!”
婁鋒冷汗?jié)裢噶撕蟊?,不停地賠笑:
“劉少息怒,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
婁鋒留下沈一劍、戴定安、陳默等人安撫老百姓,車隊才好不容易掉轉(zhuǎn)車頭,狼狽地逃離了礦場,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不遠處的茂密樹林中,一個人用一臺微型攝像機,把一切都拍了下來。
考察團的車隊好不容易趕到鄉(xiāng)政府,還沒等眾人松口氣,新的麻煩又來了。
只見大院內(nèi),七八名青年婦女突然從外面的角落里沖了出來,有的懷里還抱著啼哭的嬰兒,將剛剛下車,灰頭土臉的蔣大敢圍了個嚴嚴實實。
為首的一個女人濃妝艷抹,卻難掩眼底的憔悴,她一把揪住蔣大敢的衣領(lǐng):
“姓蔣的,你說過會娶我,現(xiàn)在孩子都兩歲了,你卻躲著不見人!”
另一個女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們女兒得了重病,需要手術(shù)費,你卻把我拉黑!你還是人嗎?”
其他的女人們都圍了上來,扯住蔣大敢不放。
現(xiàn)場一片嘩然,考察團的成員們目瞪口呆。圍觀的群眾把鄉(xiāng)政府大院擠的水泄不通。
劉志寧臉色鐵青,轉(zhuǎn)身就往車里走:
“草!這考察沒法進行了,回縣城!”
婁鋒欲哭無淚,看著亂成一團的場面,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原本風光無限的考察行程,如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而他這個縣長,也在考察團面前丟盡了臉面。
車隊再次啟動,他們丟下蔣大敢,向著縣城疾馳而去。
婁鋒的臉,比鐵不青。他心里明白,沒有這么巧的事,三拔人都正好湊在一個時候,把考察團弄的狼狽不堪。
“草泥馬的聞哲,也會用如此下三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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