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聞?wù)芑氐郊依?，就給黃瑞慶打了一個電話，要他安排明天下午，他到寧江區(qū)調(diào)研，這也是他在常委會上爭取主動的一步棋，但他對寧江區(qū)委書記黃若巖，一直是放心的。

次日下午，聞?wù)艿能囮狇傔M寧江區(qū)政府大院時，天空正飄著細密的冷雨。春天的雨，竟然是寒意裹著雨霧，讓這座本該透著行政活力的院落顯得有些蕭索。

黃若巖站在辦公樓門口迎接，身上披著一件半舊的深灰色風衣，領(lǐng)口隨意地敞著，沒有系領(lǐng)帶，與往日在市委組織部長任上那個衣著考究、精神矍鑠的形象判若兩人。

聞?wù)苓€沒有下車，見到黃若巖如此形象，不禁一皺眉。自己是第一次以市長身份到寧江區(qū)這個長寧市最發(fā)達的區(qū)，黃若巖怎么這么一個精神狀態(tài)？

聞?wù)芟萝嚕S若巖上前幾步：

“聞市長大駕光臨，寧江區(qū)蓬蓽生輝啊?！?

黃若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伸手與聞?wù)芟辔眨讣鈪s帶著幾分冰涼的滯澀，握力也輕得像是禮節(jié)性的觸碰，連往日里熟悉的那股爽朗、還有相互間的默契，淡得幾乎看不見。

聞?wù)懿粍勇暽厥栈厥?，目光掃過黃若巖眼底淡淡的青黑，笑道：

“若巖書記，怎么十幾天不見，人都憔悴了不少？你這寧江的擔子挑得可不輕。今天過來，一是按調(diào)查研究的安排，看看基層的工作情況，二是想跟老朋友敘敘舊?！?

聞?wù)懿⒉换乇苡衅渌麉^(qū)領(lǐng)導(dǎo)在場，特意加重了“老朋友”三個字，目光里帶著幾分試探。想當年在顧凌風麾下，他們幾人并肩作戰(zhàn)，黃若巖的組織工作總能精準對接他的施政需求，那份默契曾是圈子里公認的標桿。

黃若巖卻像是沒接住話頭，淡淡的笑著，把其他區(qū)領(lǐng)導(dǎo)介紹給聞?wù)?。?cè)身引著聞?wù)芡镒撸_步有些拖沓：

“聞市長快請進。基層工作嘛，無非就是家長里短的瑣事，比不得市里統(tǒng)籌全局，談不上什么擔子輕重?！?

說話間，他刻意落后半步，避開了與聞?wù)懿⒓绲奈恢?，背影里透著一股難以說的疏離。聞?wù)苄睦镌桨l(fā)沉重。

會議室里早已擺好了茶水，冒著裊裊熱氣，卻驅(qū)不散空氣中的沉悶。

整個座談會過程很正式、卻很枯燥、很沉悶。由區(qū)長鄧亞文主題匯報工作，黃若巖全程只是偶爾點頭，要么說“情況基本屬實”，要么講“還在逐步推進”，沒有一句多余的補充，更沒有像過去那樣主動剖析問題、提出對策，活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市長到區(qū)里調(diào)研，由區(qū)長匯報也沒有問題。但是聞?wù)苁堑谝淮我允虚L身份下來，如果挑理，黃若巖的安排是有問題的。但聞?wù)苁冀K仍然是一臉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波瀾。

等會議結(jié)束，聞?wù)苄Φ溃?

“若巖書記，可以到你那里喝口茶么？”

黃若巖無所謂的點點頭，說：

“榮幸！請！”

大家就知道聞市長同黃書記要單獨談話，簇擁著他們到了黃若巖的辦公室門口，就散去了。

聞?wù)茉谏嘲l(fā)上坐下，黃若巖泡好茶，聞?wù)芏似鸩璞蛄艘豢?，說：

“若巖，你是身體有什么不適，還是遇到什么問題？你的情緒不對呀。”就像回到了當年在顧凌風書記領(lǐng)導(dǎo)下的長寧，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

黃若巖捏著茶杯，像是在回避這種親密，笑笑說：

“謝謝聞市長的關(guān)心，沒有什么事。在基層工作，就這個樣子。說實施，寧江底子薄，我又是半路接手，能穩(wěn)住局面就不錯了。不像聞市長呵，年紀輕輕就執(zhí)掌市府，能力擺在那里?！边@話聽著像是恭維，語氣里卻裹著幾分酸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