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福那句“搞搞養(yǎng)殖嘛”，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在葉凡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瞬間僵在了原地。

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茶水漾出幾滴，落在粗糙的桌面，洇開一小片深色。

怎么就忘了呢？

他重生一回，腦子里塞滿了領(lǐng)先這個時代幾十年的見識，怎么偏偏就把養(yǎng)殖這茬給忘得一干二凈？

前世在部隊，他可是在后勤部門負責(zé)過一段時間的畜牧養(yǎng)殖，從豬崽挑選到疫病防治，從飼料配比到欄舍搭建，哪一樣不是門兒清？

那時候，為了改善戰(zhàn)友們的生活，他可是下了苦功夫鉆研，養(yǎng)出來的豬膘肥體壯，雞鴨成群。

那些經(jīng)驗，那些技術(shù)，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東西，怎么一回來，就只顧著打獵挖參，琢磨那些來錢快的門道了？

那些東西，風(fēng)險大，還不穩(wěn)定，哪有養(yǎng)殖來得踏實長遠？

葉凡的臉上先是錯愕，隨即涌上一股懊惱，緊接著，便是難以抑制的狂喜。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因為激動而閃爍著驚人的亮光，看向王來福的眼神里，充滿了深深的感激。

“王科長！”

葉凡的聲音因為激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您…您這可真是點醒夢中人??！”

他微微向前傾過身子，語氣誠懇無比。

“我這腦子，真是…真是榆木疙瘩！天天琢磨著怎么多弄點肉，怎么就沒想到養(yǎng)殖這條路呢！”

“還是王科長您站得高，看得遠！這格局，我葉凡拍馬都趕不上！”

這番話，發(fā)自肺腑，沒有半分虛假。

王來福聽著葉凡這番近乎崇拜的贊揚，臉上的笑容愈發(fā)舒展，眼角的皺紋里都像是盛滿了得意。

他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姿態(tài)從容。

“小葉啊，我也是瞎琢磨?！?

話雖謙虛，但那份被認可的愉悅卻是實實在在的。

“你們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但有時候也得多方面考慮考慮?！?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輕輕一點。

“你回去之后，好好跟你們村里的領(lǐng)導(dǎo)，比如村支書、生產(chǎn)隊長他們，仔細商量一下?！?

“如果這事兒能成，你們村子完全可以以集體的名義，跟我們供銷社簽訂一個長期的肉食供應(yīng)合作協(xié)議嘛。”

王來福的目光掃過葉凡和秦武。

“這樣一來，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集體對集體合作，光明正大，誰也挑不出毛病，更沒人敢在背后嚼舌根，說三道四了。”

葉凡的心臟，因為這番話，砰砰直跳，像揣了只兔子似的。

以集體的名義合作！

這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

他正愁怎么把這事兒名正順地干起來，王來福就直接給他指了一條康莊大道。

“哎！哎！”

葉凡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只能不住地點頭，臉上的笑容燦爛得晃眼。

“王科長您放心，我回去就辦！一定把這事兒促成！”

秦武在一旁看著，也是暗暗點頭，對王來福這番滴水不漏的安排，心中佩服不已。

三個人又隨意地聊了幾句關(guān)于養(yǎng)殖前景的話題，王來?？戳丝词滞笊系谋?，便端起茶杯，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時間不早了，我那邊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王來福說著，緩緩站起身。

葉凡和秦武聞，也立刻跟著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恭敬。

“王科長您慢走。”

“我們送送您?！?

兩人一左一右，將王來?？涂蜌鈿獾厮偷搅孙埖昴巧戎ㄑ阶黜懙哪鹃T外。

寒風(fēng)帶著哨音，從街面上刮過，吹得人臉頰生疼。

目送著王來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葉凡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腔里那股激蕩的情緒，依舊難以平復(fù)。

他轉(zhuǎn)過身，腳步輕快地走回飯店柜臺前。

“老板，結(jié)賬，多少錢？”

柜臺后的老板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報了個數(shù)字。

“二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