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感謝拉格斐先生的關(guān)注?!?
“其次,我們認(rèn)同他的觀點,藝術(shù)的評判,應(yīng)源于作品本身,而非空洞的想象?!?
“所以——”
葉凡一字一頓,眼中鋒芒畢露。
“三個月后,當(dāng)‘雪’字號的開山之作,《浴火鳳凰圖》完成之時。”
“此作,將作為一份特殊的禮物,跨越萬里,從北京,送到巴黎。”
“親自呈送到拉格斐先生的面前。”
“請他,親覽,親鑒!”
“什么?!”
李麻子和楚云飛,同時失聲驚呼。
把作品,直接送到他面前去?
這……這不是把臉伸過去,讓他打嗎?
萬一他看完,依舊輕蔑一笑,說一聲“垃圾”,那“雪”字號,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這太冒險了!
這簡直是在賭命!
“不?!?
葉凡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搖了搖頭。
“這不是把臉伸過去?!?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支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蒼勁有力的“戰(zhàn)”字。
“這是把我們的戰(zhàn)書,遞到他的面前。”
“看他,敢不敢接!”
“我要讓全世界都看看,是他這位帝王,徒有虛名,還是我們東方的鳳凰,名副其實!”
……
當(dāng)天深夜。
葉凡拿著柳如雪繪制的那張《浴火鳳凰圖》原稿,走進(jìn)了趙德芳的工坊。
老人依舊沒有休息。
他正戴著老花鏡,在一塊錦緞上,練習(xí)著最基礎(chǔ)的平針繡法。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葉先生?!?
葉凡沒有說話,只是將巴黎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沒有絲毫的隱瞞。
包括卡爾·拉格斐那番刻薄至極的評價。
也包括他那個,將《浴火鳳凰圖》當(dāng)作戰(zhàn)書,送往巴黎的,瘋狂決定。
工坊里,一片寂靜。
只有墻角的煤油燈,在靜靜地燃燒,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趙德芳聽完,沉默了許久。
他緩緩摘下老花鏡,拿起桌上那塊剛剛繡好的布料,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
布料上,是一片最簡單的,祥云。
針腳平整,細(xì)密,均勻。
在燈光下,泛著溫潤如玉的光澤。
“葉先生?!?
老人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古井。
“我這輩子,繡過龍,繡過虎,繡過山川河流,花鳥魚蟲?!?
“也曾以為,自己的手藝,天下第一?!?
他自嘲地笑了笑。
“直到高振云,用我女兒,來逼我毀掉這雙手。”
“我才知道,我以前繡的,都是些死物?!?
“沒有魂。”
他抬起頭,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眼睛里,仿佛有兩團(tuán)火焰,在熊熊燃燒。
“現(xiàn)在,我明白了?!?
“這門手藝的魂,是什么?!?
“是骨氣。”
“是這片土地上,傳承了幾千年,寧折不彎的,骨氣!”
他站起身,走到那張巨大的繡架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上面那只,眼神孤傲的鳳凰。
他的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他看不起我們,罵我們是蠻夷,是土鱉?!?
“好?!?
趙德芳的眼中,迸發(fā)出一股,讓葉凡都為之動容的,滔天戰(zhàn)意。
“那我就,用這根針,這根線?!?
“讓他看看?!?
“我們這幫‘土鱉’,是怎么,讓鳳凰,在指尖,涅槃的!”
“葉先生,您放心?!?
老人轉(zhuǎn)過身,對著葉凡,深深一揖。
“三個月?!?
“不用三個月?!?
“兩個月內(nèi),我趙德芳,不眠不休,以血為墨,以魂為引?!?
“定將此圖,繡成!”
“若不成……”
“我這條命,就賠在這繡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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