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如白駒過隙。
對乾國都城的百姓而,這不過是尋常的三個日夜。但對于晚晴居內(nèi)的方寸天地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
三位從攬月樓請來的繡娘,幾乎是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晚晴居的偏廳內(nèi)燈火通明,數(shù)十支燭火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她們的手指在鮮紅的錦緞上飛速穿梭,金色的絲線如同被賦予了生命。
春桃早已成了這間臨時工坊里的雜役,端茶送水,剪線遞針,忙得腳不沾地。她看著那件日益成型的嫁衣,心中的不安,漸漸被一種悲壯的豪情所取代。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這件衣裳是小姐奔赴戰(zhàn)場時,最華麗的戰(zhàn)袍。
而沈琉璃本人,卻顯得異常平靜。
她沒有再理會任何俗務(wù),只是每日安靜地坐在窗邊,烹茶、看書,仿佛對即將到來的風暴毫不在意。
“你倒是清閑。”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大敵當前,你竟還有心思看這些風花雪月的閑書?本王若是你的主帥,現(xiàn)在就要將你拖出去打二十軍棍!”
“王爺,您別急?!鄙蛄鹆Х^一頁書,不緊不慢地回應(yīng),“您是將軍,您習慣了在戰(zhàn)前,將所有的兵力都調(diào)動到一線,講究的是‘兵貴神速’??晌也皇菍④?,我是個棋手。棋手在落子之前,最需要的不是喧嘩,是安靜?!?
“歪理邪說!”君北玄冷哼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你這幾日除了看書飲茶,還‘落’了什么子?”
“我落的子,您看不見?!鄙蛄鹆α诵Γ暗芸?,您就會聽到它們的聲音了?!?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第二天清晨,都城中,一則看似不起眼的“八卦”,開始在高門貴婦的茶會中,悄然流傳。
“哎,你們聽說了嗎?尚書府那位沈大小姐,最近好像又添了些新毛病。”
“哦?什么毛?。俊?
“聽說啊,是對一種南邊來的,叫‘金鈴子’的花,過敏得厲害。前幾日,府里的小丫鬟不知從哪弄來一盆,結(jié)果沈大小姐只是聞了一下,便當場就起了紅疹,差點喘不上氣來呢!”
“這么厲害?我怎么從未聽說過,這金鈴子還有此等功效?”
“誰說不是呢!聽說啊,此物與尋?;ǚ鄄煌?,它無色無味,尋常人聞了不僅沒事,反而還覺得心曠神怡。唯獨對體質(zhì)特殊的人,才會產(chǎn)生劇毒。太醫(yī)院的張院使都說了,此乃天生的‘相沖’之癥,藥石罔效,只能避之大吉?!?
這則流,傳得有鼻子有眼,繪聲繪色。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這則流的源頭,正是攬月樓的李媽媽。
而所謂的“金鈴子”,也確實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觀賞性花卉。整個乾國都城,也只有一處地方,小范圍地培植了幾株。
那便是,二皇子李昭的府邸。
……
與此同時,另一枚棋子,也已悄然落下。
三皇子府,書房。
當李琰看完忠叔帶來的,由沈琉璃親筆所寫的密信后,他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是說……”他看著忠叔,不敢置信地說道,“表妹她要以自身為餌,在皇后娘娘的賞菊宴上,引蛇出洞?!”
“是?!敝沂逯刂氐攸c了點頭,“小姐說,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一旦功成,便可將大皇子一黨,連根拔起!但,此計也兇險萬分,需要殿下您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遞上最致命的一刀。”
李琰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戰(zhàn)。
他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他更知道,一旦失敗,沈琉璃將萬劫不復!
“不行!”他猛地停下腳步,“此計太過冒險!孤不能讓你家小姐,去冒這個險!”
“殿下,”忠叔看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您還不明白嗎?從大皇子對小姐動了殺心的那一刻起,小姐她便早已沒了退路?!?
“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選擇‘冒險’,我們只是在選擇一種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死法?!?
忠叔的這番話,讓李琰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是啊,他們早已沒了退路。
“好?!弊罱K,他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個字。
他從書案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份卷宗,交到了忠叔的手中。
>gt;“你將此物,帶回去交給你家小姐?!彼谅曊f道,“告訴她,三日后的宴會上,孤會親自為她敲響戰(zhàn)鼓!”
……
賞菊宴,如期而至。
這一日,皇宮的御花園內(nèi),百菊爭艷,金桂飄香,一派祥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