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蕪辦公室的電話像個催命符,響個不停。
林周在屋里來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像塊發(fā)熱的鐵板。
“他們開始找人了!”林周抓著手機(jī),音量都控制不住,“京城財經(jīng)的主編親自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收了方家的錢,故意碰瓷京鼎?!?
蘇蕪坐在辦公桌后,看著技術(shù)部實時傳來的后臺數(shù)據(jù)。
無數(shù)要求刪帖的官方函件,像雪花一樣涌入工作室的郵箱。
“你看,他們急了。”蘇蕪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
“這何止是急了,這是要動用關(guān)系網(wǎng)把我們摁死!”林周把手機(jī)往桌上一拍,“蘇蕪,這幫人玩臟的,我們……”
他的話被一陣新的電話鈴聲打斷。
這次不是辦公室的座機(jī),是林周的私人手機(jī)。
一個陌生的京城號碼。
林周皺著眉接起,只聽了幾秒,臉色就變了。
他捂住話筒,壓低聲音對蘇蕪說:“是宋華年的助理?!?
宋華年。
京鼎集團(tuán)的董事之一,在京城資本圈里,是個笑面虎一樣的存在,輩分和資歷都壓人一頭。
林周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做出口型:“他想請你喝茶?!?
“你看,”蘇蕪笑了,拿起外套,“老狐貍坐不住了?!?
“你真要去?”林周跟在她身后,聲音里全是擔(dān)憂,“這肯定是鴻門宴!”
“宴無好宴,我知道?!碧K蕪按了電梯,“可他既然擺了茶局,我不去,豈不是顯得我們怕了?!?
電梯門打開,蘇蕪走了進(jìn)去。
“再說了,”她回頭看著林周,“我也很想看看,能讓京鼎集團(tuán)董事親自出面的‘小事’,到底有多大?!?
半小時后,城南一家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會所。
一間古色古香的茶室里,只坐了兩個人。
宋華年年過六旬,穿著一身熨帖的中式盤扣短衫,臉上掛著和煦的笑。
他親手給蘇蕪面前的青瓷杯里斟滿茶水。
“蘇小姐,真是年少有為啊?!彼稳A年開口,聲音不疾不徐,“《金絲雀》這部劇,我太太也很喜歡看?!?
“宋董過獎了?!碧K蕪端起茶杯,沒有喝。
“不過,”宋華年話鋒一轉(zhuǎn),把玩著手里的紫砂壺,“這行當(dāng),水深。你們涅槃工作室,就像一艘剛出海的小船,有沖勁是好事,可要是遇上大風(fēng)大浪,容易翻。”
他抬眼看向蘇蕪,笑容未變,眼神里卻沒了溫度。
“年輕人,有時候看不清航向,容易闖進(jìn)別人的航道里?!?
蘇蕪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
“宋董的意思是,我們不該發(fā)那張海報?”
“海報是小事。”宋華年擺擺手,像個寬厚的長輩,“年輕人嘛,想博眼球,我理解。只是有些玩笑,開不得?!?
他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蘇蕪的眼睛。
“蘇小姐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什么錢能賺,什么渾水,不能趟?!?
蘇蕪也笑了。
“我不太明白宋董的意思。我們只是一個做內(nèi)容的公司,唯一的作品就是《金絲雀》。不知道宋董說的‘渾水’,是指什么?”
宋華年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從旁邊的助理手里拿過一份文件,推到蘇蕪面前。
“這是我們集團(tuán)旗下影業(yè)對《渡舟》ip的收購意向書。”
蘇蕪沒有碰那份文件。
“哦?”
“兩個億,買斷《渡舟》的全版權(quán)?!彼稳A年靠回椅背,語氣恢復(fù)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和善,“蘇小姐,涅槃工作室現(xiàn)在賬上,應(yīng)該沒有這么多現(xiàn)金吧?”
他像是在談一筆生意,更像是在給一個臺階。
一個用錢鋪成的,讓她體面退場的臺階。
“這個價格,足夠讓涅槃成為業(yè)內(nèi)新貴。你也不用再為了宣傳,去搞那些容易引火燒身的噱頭。”宋華年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怎么樣?這個價碼,夠誠意了吧。”
茶室里安靜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茶香,還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蘇蕪靠在椅背上,看著對面的宋華年。
“宋董的誠意,我看到了?!彼_口,聲音平靜,“不過,我們拒絕?!?
宋華年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徹底消失了。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拒絕。”蘇蕪重復(fù)了一遍,迎上他的目光,“《渡舟》是涅槃的未來,我們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