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蕪一夜沒睡。

她沒有再看那幅畫，也沒有再聽那段錄音。

她只是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的光從午夜的璀璨，慢慢熄滅成黎明的灰白。

天亮時，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林周的電話。

“林周，幫我約謝靖堯。”

電話那頭的林周有些意外：“蘇總，現(xiàn)在嗎？約什么時間？”

“今晚九點，清風閣的‘聽雨’包間。”蘇蕪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以涅槃工作室下一輪融資的名義?！?

“好的，我馬上去辦。”

“還有。”蘇蕪叫住他，“你親自去一趟，找個理由提前進包間。檢查一下里面所有的電子設備，確保它們都能正常工作，尤其是信號屏蔽。”

林周愣了一下，他聽懂了蘇蕪的外之意。

不是防止別人監(jiān)聽，是確保自己的局，不會被外界干擾。

“我明白?！?

晚上九點，清風閣。

“聽雨”包間里只點了一盞角落的落地燈，光線昏暗。

蘇蕪坐在茶臺后面，親自沖泡著茶葉。水汽裊裊，模糊了她的臉。

她面前的桌上，除了茶具，只有一個小巧的藍牙音箱，和一個銀色的u盤。

包間的門被推開。

謝靖堯走了進來，帶著他一貫的溫和笑容。

“等很久了？”他很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

蘇蕪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杯剛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茶香四溢。

“嘗嘗?！彼f。

謝靖堯端起茶杯，淺嘗一口：“好茶。說吧，融資的事情，遇到什么困難了？”

他表現(xiàn)得和往常一樣，關心，且值得信賴。

蘇蕪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指，按下了藍牙音箱的開關。

一陣輕微的電流聲后，一個沙啞的男聲在安靜的包間里響了起來。

“你這么做，是為了給她自由，還是為了她最終的價值？”

謝靖堯端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臉上的笑容，像是被瞬間凍結的水面，出現(xiàn)了細微的裂痕。

錄音還在繼續(xù)，是謝靖堯自己的聲音，沉穩(wěn)，清晰。

“自由是價值的前提。”

“她需要時間蛻變，才能成為我們需要的那個‘渡舟’?！?

“渡舟”。

這兩個字從音箱里傳出來，像是兩顆石子，砸進平靜的茶水里。

謝靖堯慢慢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

他看向蘇蕪，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那種掌控一切的溫和。

錄音還在播放，每一句話，都是他親口說出的，精心布局的箴。

“她能做到嗎？別忘了，她曾經(jīng)被方少秋那個廢物困了十年。”

“她能。她骨子里，比我們想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硬。”

“這不是信心。這是對人性的判斷?！?

錄音結束，包間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蘇蕪沒有去看謝靖堯的表情，她拿起茶壺，給自己又續(xù)了一杯茶。

“‘渡舟’。”她開口，聲音很輕，像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名字，“這個名字，是你取的，還是‘我們’中的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