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勁光失魂落魄離開,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響了。
是常務副縣長蘇倩倩打來的,語氣簡潔:“陸搖,來我辦公室一趟?!?
陸搖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下桌面,拿起筆記本和筆,快步走向同一樓層另一側的常務副縣長辦公室。
蘇倩倩正站在窗邊,望著樓下院子,呆呆出神。聽到陸搖進來的聲音,她才轉過身,臉上瞬間掛上笑意。
“陸秘書長,哦,現(xiàn)在是不是該叫陸縣長了?”她指了指沙發(fā),“坐?!?
“你就別取笑我了?!标憮u苦笑著坐下,“就是個臨時頂缸的,趕鴨子上架,或者說就是個過渡的保管員?!?
蘇倩倩走回辦公桌,拿起一份文件遞過來,順勢在陸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坐下:“你能有這個清醒認識就好。我還真怕你一下子接觸到這么多領域,權力突然放大,會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哪能呢。這位置燙手,我知道?!标憮u接過文件,是市政府辦公廳轉發(fā)的《關于切實做好歲末年初安全生產(chǎn)暨火災防控工作的通知》,每年這個時候的例行公事。他快速掃了一眼,放到一邊,“蘇縣長特意叫我過來,不只是為了這份文件吧?”
蘇倩倩沒有立刻回答,又起身走到一旁的茶水柜,親手用精致的白瓷杯給陸搖泡了杯綠茶,將茶杯輕輕放在陸搖面前的茶幾上,她才重新落座,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陸搖臉上。
“陸搖,”她換了稱呼,語氣也少了些官腔,“我是想問問你,對這個‘臨時’的位置,有沒有產(chǎn)生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如說,真想把這個‘代’字去掉?”
陸搖心中微凜,端起茶杯,借著氤氳的熱氣掩飾了一下表情。蘇倩倩這個問題很直接,也很敏感。
“蘇縣長,我說的是實話。”陸搖放下茶杯,“我現(xiàn)在只想把事情做好,穩(wěn)住局面,不讓陳光的事影響到這幾個領域的工作。至于能不能轉正,那是組織考慮的事情,而且,”他頓了頓,“我資歷太淺,剛提秘書長沒多久,于情于理,短期內(nèi)都不可能再提拔。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這就是一張‘臨時體驗卡’?!?
蘇倩倩靜靜地聽著,她對陸搖的感情很復雜。欣賞他的能力和心性,甚至有過超越上下級的情愫糾葛,但同時也惱恨他的“不識抬舉”和難以掌控。
如今她要走了,內(nèi)心深處,她或許有一絲想拉他一把的沖動,畢竟是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人。
但理智告訴她,陸搖不是池中物,不會甘于受她擺布。
她更希望兩人之間留下的是某種純粹些的、與利益無關的念想。
她說道:“你知道就好。哦,對了,有件事順便問問你。市里有人給我遞話,說想調(diào)你回去,先在某個市直機關待著,還是正科,但承諾明年安排副處實職。你怎么想?”
陸搖驚訝。
調(diào)回市里?
這倒是出乎意料。
誰在運作?周蕓副市長?還是其他什么人?
蘇倩不肯明說,顯然有顧忌,或者她自己也只是傳話。
陸搖就搖了搖頭:“謝謝蘇縣長傳達好意。不過,我現(xiàn)在不想回去?!?
“為什么?”蘇倩倩挑眉,“機關里輕松,晉升路徑清晰,不比你在下面沖鋒陷陣、擔驚受怕強?”
“大龍縣現(xiàn)在正處在發(fā)展的關鍵期,清溪鎮(zhèn)的金礦、縣里的產(chǎn)業(yè)轉型,還有很多具體的事等著人做?!标憮u語氣堅定,“我覺得在下面更能鍛煉人,接觸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和矛盾?;貦C關坐辦公室,我現(xiàn)在還年輕,怕把那股心氣兒坐沒了,也怕自己‘屁股’不夠沉,坐不住那種按部就班的冷板凳?!?
他說的“屁股不夠鐵”,是句自嘲,也是實話。
大龍縣這盤棋還沒下完,金礦這張牌怎么打,霍庭深和顧時運的博弈結果如何,都與他接下來的發(fā)展息息相關?,F(xiàn)在就抽身,為時尚早,也可能錯過最重要的機遇。
蘇倩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沒說出口的野心,嘴角扯出一抹復雜的笑意:“既然你志不在此,那就當我沒說。你繼續(xù)忙你的大事吧。”
聞,陸搖心中卻是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