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家屬院深處的一棟小樓里,飄出家常飯菜的香氣。
陸搖提著一個不起眼的紙袋,按響了市委副秘書長林筱鳴家的門鈴。開門的是林筱鳴本人,穿著深藍色的家居羊絨衫,臉上帶著輕松閑適的笑容。
“陸搖來了!快進來,外面冷?!绷煮泺Q熱情地將陸搖讓進門,目光掃過他手中的紙袋,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林秘書長,打擾你休息了。”陸搖換了鞋,將紙袋遞過去,“一點老家的土產(chǎn),不成敬意。”
“在家里,也是自己人,不用那么正式的稱呼。哎呀,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還是這么……貼心的東西。”林筱鳴接過,掂了掂,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知道里面是陸搖上次帶來的那種效果奇佳的“土酒”,這能讓他重新煥發(fā)活力,比什么名煙名酒都實在。他將紙袋小心地放在玄關柜上,引著陸搖往客廳走。
客廳溫暖如春,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四菜一湯,簡單但精致。林筱鳴的妻子從廚房端出最后一盤菜,看到陸搖,也溫婉地笑著打了招呼。她氣色紅潤,雖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是也豐韻富貴。
三人落座吃飯。席間話題輕松,多是關于過年安排、市里新開的商場、孩子教育等家常閑話。
陸搖觀察著林筱鳴,發(fā)現(xiàn)這位曾經(jīng)在市委辦,氣質上確實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次前林筱鳴將工作當成第一重要的事,但現(xiàn)在,更加兼顧了生活,更加中庸和佛系。
當然,對于家庭生活和身體養(yǎng)生,陸搖不是特別擅長,可他也能侃侃而談。
飯后,林筱鳴的妻子收拾碗筷,林筱鳴則引著陸搖來到書房。書房不大,但整潔雅致,書架上多是政治理論和文史類書籍。兩人在靠窗的小茶臺邊坐下,林筱鳴嫻熟地泡起工夫茶。
“今年算是能過個安生年了。”林筱鳴將第一杯茶遞給陸搖,“市委那邊該安排的基本都安排好了,只要不離開市區(qū),我算是半休假狀態(tài)。難得清閑?!?
陸搖接過茶杯,道了謝,順著話頭說:“秘書長辛苦了整年,是該好好休息。你這心態(tài),現(xiàn)在可是很多人求不來的?!?
在官場,能真正“放下”,需要不小的智慧和定力。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場面話。陸搖看了看時間,知道不宜久留――林筱鳴剛才席間喝了幾杯“土酒”,其妻子也在家,顯然夫妻二人另有安排。他決定直入主題。
“秘書長,”陸搖放下茶杯,聲音壓低了些,“新市長的消息,基本算是定了。市委這邊……書記和秘書長的人選,現(xiàn)在有更明確的說法了嗎?都說新書記會來自省政協(xié)那邊?”
林筱鳴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了看陸搖,又慢悠悠地品了口茶,才緩緩說道:“省政協(xié)那位老同志……確實是可能性最大的,外界都說有八成把握。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意味深長,“八成,畢竟不是十成。變數(shù),還是有的?!?
“哦?”陸搖眉頭微挑,做出愿聞其詳?shù)淖藨B(tài)。
“新市長是京城空降的,徐婕,你知道的。”林筱鳴放下茶杯,“這位徐市長,履歷上看是工科背景,但實際上,她更偏重于宏觀政策研究和規(guī)劃,是位理論型、戰(zhàn)略型的干部。咱們江州市今年、乃至未來幾年的重心是什么?是扎扎實實地搞經(jīng)濟、促發(fā)展、保增長。省里對咱們的期望很高,壓力也很大。這種情況下,搭配一位擅長實操、懂經(jīng)濟、能沖鋒陷陣的‘班長’,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陸搖心中一動。林筱鳴的分析切中要害。徐婕空降,補齊了高層視野和上層資源,但她需要一個能在地面上把藍圖變成施工圖的搭檔。省政協(xié)出來的老同志,資歷威望足夠,但在推動經(jīng)濟攻堅克難方面,未必是最強人選。
“那省政協(xié)那位……”陸搖試探。
“身體不適,需要靜養(yǎng),暫時不便承擔繁重工作……理由總是好找的?!绷煮泺Q聲音更低了,“至于后續(xù)怎么安排,那是省里考慮的事了。關鍵是,如果書記人選有變,那么整個市委班子的搭配,可能都會隨之調整。”
“包括市委秘書長?”陸搖敏銳地抓住了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