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凡的身上。
魯朋興看著李凡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和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神里是預(yù)料之中的沉重。
張志業(yè)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仿佛在李凡身上,看到了無數(shù)個犧牲了的年輕戰(zhàn)友的影子。
而林修竹,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早己沒有了審視。
他看著李凡,就像看著三十年前的自己,那份感同身受的滔天恨意,是裝不出來的。
這小子,是真正的同類。
啪。
屏幕突然暗了下去,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來的寂靜,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許久,林修竹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像砂紙在摩擦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f省公安廳禁毒總隊,下轄九個支隊,在編民警一千三百二十一人?!?
他的聲音很平,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報告。
“從總隊成立至今,在冊犧牲的同志,一共一百一十七人?!?
“沒有名字,沒能回家的,也有很多!”
“我們破獲過‘雷霆’,端掉了‘獵梟’,三十多年,打掉的制販毒團(tuán)伙數(shù)以百計,繳獲的那些玩意兒,用噸來計算。”
“別人看的是戰(zhàn)功,是榮譽(yù)。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每一枚獎?wù)碌谋澈?,都可能是一個兄弟的命換來的?!?
林修竹的眼眶,不知不覺間己經(jīng)紅了。
他指了指后山的方向,聲音哽咽。
“小王,去年剛從警校分來的,跟我兒子一樣大。第一次發(fā)工資,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說要攢錢在福城買個房,把他農(nóng)村的爸媽接過來享福?!?
“三個月前,他在抓捕一個毒販的時候,為了保護(hù)線人,身上中了三刀……他現(xiàn)在就躺在后山那片林子里,編號,117?!?
“臨走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問我,他算不算英雄……”
林修竹說不下去了,他猛地轉(zhuǎn)過頭,抬手抹了把臉。
整個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壓抑的呼吸聲。
李凡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這些東西,”林修竹轉(zhuǎn)回頭,聲音己經(jīng)恢復(fù)了冷硬,那里面是淬了冰的恨意,“不是商品,不是什么能帶來快感的東西,那是魔鬼!”
“它能讓一個孝順的兒子,為了幾百塊錢的毒資,拿起菜刀砍死自己年邁的母親!”
“能讓一個前途無量的大學(xué)生,變成一具爛在臭水溝里的無名尸體!”
“我們禁毒警是什么?”
林修竹猛地站起身,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凡,一字一頓。
“我們,就是擋在這些魔鬼和十西億普通人之間的,最后一道墻!”
“這堵墻,是用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血肉筑起來的!”
“墻在,國泰民安。墻要是倒了……”
“后面,就是地獄!”
死寂。
壓抑的死寂。
李凡的胸膛劇烈起伏,雙拳攥得死緊。
“篤,篤,篤?!?
魯朋興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單調(diào)而有力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看著李凡,看著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有力。
“知道為什么讓你看這些嗎?”
李凡緩緩抬起眼,血絲從眼眶深處蔓延開來。
為什么?
還需要問為什么嗎?
當(dāng)看到那片無名碑林的時候,當(dāng)林修竹局長講述那些犧牲戰(zhàn)友的故事時,他心里就己經(jīng)有了答案。
這是在告訴他,這條路,是用命鋪出來的。
這是在問他,這條路,你敢不敢走!
李凡心想,難道是要我加入f省禁毒局,參與緝毒工作?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一股滾燙的熱血便從腳底首沖天靈蓋!
他“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之快,帶得椅子向后滑出半米,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報告!”
李凡的身軀挺得像一桿標(biāo)槍,他看著眼前的三位領(lǐng)導(dǎo),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吼出來的。
“我李凡嫉惡如仇!只要組織需要,我就是一把尖刀!指哪,我就插向哪!絕不會有任何抵觸和猶豫!”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有些沙啞,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
“魯廳,請您明示!”
“好!”
魯朋興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雙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從座位上站起,那魁梧的身軀,此刻仿佛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山。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在這一瞬間,由沉重的悲愴,轉(zhuǎn)為風(fēng)雨欲來的肅殺!
“李凡同志,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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