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甚至沒有看他,只是隨意地抬手,隔空又是一指。
一道凝練的指風精準地擊中顧撼雷一處大穴。
顧撼雷渾身一僵,連嘶吼都被扼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那雙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眼睛,死死追隨著了因的動作。
了因不再理會他。
他的動作很慢,慢得近乎一種殘忍的儀式感。
他緩緩地、慢慢地,朝著芊芊伸出了右手。
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干凈,是一雙適合執(zhí)掌佛珠、翻閱經卷的手。此刻,它平穩(wěn)地向前伸出,目標明確——芊芊纖細的脖頸。
芊芊看著那只手朝自已脖頸而來,身l的本能讓她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細密的顫抖從脊背竄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她甚至能聽到自已牙齒輕微打顫的聲音,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但她沒有躲。
她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如通風中瀕死的蝶翼。
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纖細溫熱的脖頸。
肌膚相觸的瞬間,芊芊猛地一顫,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那只手隨即收緊,穩(wěn)穩(wěn)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傳來,她的雙腳瞬間離地。
“呃……”
芊芊雙腳離地,喉間發(fā)出痛苦的窒息聲。
了因的手臂平穩(wěn)有力,仿佛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物品。
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女子因為窒息而痛苦掙扎。
空氣被迅速剝奪,芊芊的臉頰由蒼白轉為漲紅,又逐漸向著青紫過渡。
她雙手無意識地抬起,想要去掰開頸間鐵箍般的手,但那手指如通精鋼鑄就,紋絲不動。
視野開始模糊,耳邊嗡嗡作響,肺部火燒火燎地疼痛,求生的欲望與赴死的決心在腦中激烈交戰(zhàn),讓她的身l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抽搐。
她翻起了白眼,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雙腿開始無意識地蹬踹。
這一幕,殘忍而緩慢,沖擊著在場絕大多數人的神經。
許多論劍宗弟子已經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夠了!”
一個清冷中帶著壓抑不住顫抖的女聲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洛泱終究是站了出來。她臉色有些發(fā)白,袖中的手指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她看著了因,看著那個曾經熟悉、此刻卻無比陌生的僧人,聲音干澀:“了因……大師,難道……就不能放了他們嗎?”
了因掐著芊芊脖子的手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早在預料之中。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洛泱,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極淡、卻讓人心底發(fā)寒的笑意:“放?”
“放誰?”
洛泱一滯。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顧撼雷,又看向在了因手中命懸一線、臉色青紫的芊芊。
她張了張嘴,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了因望著她掙扎猶豫的神色,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恢復了那種古井無波的平淡。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直刺洛泱心底:“洛施主,你說……當日,修遠的心情,會不會就如此刻一般?”
修遠!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洛泱腦中炸響。
她嬌軀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退半步,方才強撐的鎮(zhèn)定蕩然無存。
洛泱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她看著芊芊的生命跡象正在飛速流逝,看著了因那毫無慈悲可的眼神,一股寒意夾雜著莫名的憤怒與悲哀涌上心頭。
“你……”洛泱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她抬手指著了因,指尖也在發(fā)顫:“你變了……了因,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了因面容驟然一冷。方才那絲極淡的笑意和提及修遠時的微妙神情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掐著芊芊脖子的手,力道似乎無形中又重了一分,讓芊芊的蹬踹更加無力。
“人都會變?!绷艘蚩粗邈?,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每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包括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慘白的洛泱,掃過地上絕望的顧撼雷,最后落回手中氣息奄奄的芊芊臉上,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
“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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