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里滿是惶恐,生怕了因怪罪他辦事不力。
了因聞,卻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指了指那盞油燈:“貧僧是想問你,為何會(huì)想著帶一盞油燈來?”
“???”明利猛地抬起頭,張大了嘴巴,臉上瞬間漲紅,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在場幾人,包括佛子在內(nèi),哪個(gè)不是修煉有成?
莫說這林間尚有稀疏月光,便是漆黑一片,以他們的目力也足以視物如常,這油燈……確實(shí)是畫蛇添足,多余得很。
他剛才只顧著盡量把能想到的、可能用上的東西都帶上,卻忘了這一茬。
“弟子愚鈍!弟子……弟子這就收起來!”明利又羞又臊,連忙伸手要去拿那油燈,動(dòng)作慌亂。
“算了?!绷艘騾s擺了擺手,阻止了他,語氣里那絲無奈更明顯了些,卻并無責(zé)備之意。
“怎么傻乎乎的?!?
這話說得讓明利更是無地自容,只能訕訕地收回手,垂著頭不敢再看。
了因不再多,將目光移回桌上。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
只見他緊貼茶壺的掌心皮膚下,隱隱泛起一層極淡的赤紅色光芒。
片刻功夫,茶壺壁便蒙上了一層細(xì)密的水珠,壺嘴里開始冒出縷縷帶著茶香的白汽。
不過幾個(gè)呼吸,壺中茶水竟已無聲無息地煮沸了,卻沒有尋常燒水時(shí)的翻滾聲響,安靜得有些奇異。
了因收回手,掌心的紅光悄然隱沒。
他提起茶壺,先為斜對面坐著的普釋老僧斟滿了一杯熱茶,茶水注入杯中,香氣隨之彌漫開來。
普釋雙手合十,低聲道:“有勞佛子。”
了因微微頷首,隨即提起茶壺,正要往自已面前的空杯里傾倒。
就在這時(shí),一直安靜侍立在了因身后約三步之遙的明均,忽然上前一步。
他動(dòng)作很輕,從自已那身略顯寬大的僧袍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gè)巴掌大小的深褐色陶瓶。
然后雙手捧著這陶瓶,輕輕放在了了因面前的方桌上,之后便后退一步,重新垂手而立。
了因倒茶的動(dòng)作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陶瓶上。
他放下茶壺,伸手拿起陶瓶,入手微沉。他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冰涼的陶壁,然后拔開了木塞。
一股奇異而復(fù)雜的香氣飄入鼻中,了因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了然。
“從南荒帶來的?”
明均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舊簡意賅:“是。”
了因聞,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dòng)了一下,那弧度細(xì)微得幾乎難以捕捉。
“有心了,坐吧?!?
“弟子不敢!”
了因執(zhí)壺的手在空中凝了一霎,繼而緩緩傾出一線清酒,注滿杯中。
他垂眸時(shí),眼底掠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神色,似懷念,似感慨,又似某種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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